□刘剑平
每每我和家人美滋滋地喝着香浓的排骨汤,大口大口地吃着油而不腻的红烧肉时,便会勾起我对童年时代一次偷吃菜碗柜里,已冻得冰硬的红烧肉解馋的一段往事的苦涩回忆……
童年时代的我是在家乡刘河大屋湾度过的。那年月,由于兄弟姐妹多,一大家人的生活来源除了在原太和公社任会计的父亲那点微不足道的薪水,再是母亲用血汗换来的一点“工分粮”。尽管大哥在鄂钢工作但他也只能勉强照顾自己,而正在长岭求学的大姐也总是在有一餐没一顿中艰难度过。因我家是缺粮大户,连基本的一日三餐也没有保障。好容易靠一点苕藤、麦麸、糠头喂养大一头猪,到年关也迫不得已牵到队里兑现了。当时能填饱肚子是最大的奢望!只有靠省吃俭用的父亲回家休假时才偶尔称上一点五花肉解一解馋。不怕你笑话,那时对吃肉的渴望不亚于皇家的太子渴望黄袍加身熬成“真命天子”!
虽然家里极度贫穷,但到了年关母亲还是要请湾里手艺最好且心地善良的裁缝春哥,到家里为我们每人缝制一套廉价衣服,为的是我们外出拜年时能装点一下门面。
那年的腊月二十四,母亲照例请来了春哥缝制了衣服。这天,北风呼号、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尽管天气冷得怕人,但一向做事严谨的春哥仍在严寒中一丝不苟地缝制衣服,而我们则围在春哥身旁乐悠悠地看着他飞针走线,想象着衣服穿到身上后的那份得意和满足。眼看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母亲从厨房里端出几碗冒着热气的菜,当我们欣喜地看到一碗飘着香味的红烧肉被放在饭桌上时,眼睛顿时定格了。然而,“狠心”的母亲很快把我们支开了:“细伢们到厨房里吃饭吧,灶台上有咸菜、萝卜,这碗肉是专门为春哥做的,贵人不可贱用啊……”闻声,懂事的我们很理解母亲的做法,恋恋不舍地齐刷刷来到厨房狼吞虎咽起来。待一顿饭吃完,我们看到饭桌上的红烧肉根本没动几筷子,原来春哥却不舍得吃肉。这时,母亲只好又把红烧肉放进了菜碗柜。转眼到了下午,母亲和弟妹们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春哥两个人,由于我还是没能挡住红烧肉的诱惑,于是,我悄悄来到厨房踩着水缸沿慢慢打开柜门从碗里拿出了一块已冻得冰硬的肉。岂料,我这不光彩的举动没能逃过春哥的眼睛,这时,他来到厨房用尺轻轻地敲着我的头:“没有规矩,这冰冷的肉吃下去是要闹肚子的,要吃等晚上再吃,我是个手艺人吃肉的机会比你们多,我知道你们想肉吃,这不,我会把肉留给你们吃,你母亲能买点肉回来待我不易啊!”春哥充满爱怜的话深深打动了我的心,顿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母亲回家后,我很怕春哥会告我一状,但春哥没有这样做,我对春哥的“君子行为”很是感激!
吃饭时,母亲将红烧肉热了热又端上了饭桌,而这时春哥端着碗将肉一块块地分给了我们:“活我做完了,这肉也不用待我,看到你们吃上肉比我自己吃肉还高兴啊!”我们吃着肉看着面带微笑的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岁月如歌,沧桑巨变,如今别说吃红烧肉,就是吃山珍海味也并非难事。然而,童年时代偷吃红烧肉的一段往事在我心头还总是挥之不去,我还将这段往事讲给儿子听,并告诫自己和儿子要倍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