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梅
“写作是一场孤独的马拉松”,这话是我踏入写作之路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那个时候我是武汉市的签约作家,董宏猷主席无论是开会还是私下交谈时,经常爱说这句话。虽然我曾是学校里的长跑运动员,打破了学校长跑纪录并且连年是冠军,可是面对写作,我却不能理解并且接受这是一场马拉松赛跑。
那时,我更愿意相信张爱玲的话:成名要趁早,我也听信了另一位名家的话:女人写作靠才情。我便有了放弃写作的打算。尽管我曾经那么幸运地在中国作家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长篇小说处女作,可是在我连续创作的两部长篇和几个中短篇都不能出版和发表时,在我意识到自己的才情一般般时,我觉得写作不应该是我该坚持的人生之路。毕竟我还得生存,毕竟我已经是人妻、人母。
绝望的痛苦,抉择的无奈让我再一次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仅仅半年,我仿佛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种重复机械的工作,是那么地令我厌倦和不甘心,我丢掉了工作,只身去了北京。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再年轻,写作却成了我唯一离家和坚守的理由。我一边打工,一边刻苦地阅读名著。那时,我并不能理解很多名著到底好在哪里,特别读卡夫卡作品时,我一片迷糊。我就自己给自己发狠,强迫着读,一次不行,两次,三次,就这么逼着自己学习。
更残酷的是生存压力。当我连续几个月吃着榨菜饭的时候,当我因为没有钱而去做保姆的时候,当我找工作被骗的时候,我就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名作家应该去体验的实实在在的生活。再苦再累再艰难,我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这一咬牙就是好几年,我从北京回到了鄂州,开始了我的职业写作之路。
我的中短篇小说慢慢在刊物上发表着,但是生存的巨大压力,对于一个职业写作者而言,现实得没有办法跨越。我必须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去坚守我的作家之梦,明白这一点后,我停掉了中短篇小说的创作,转入了类型化长篇小说创作之中,也出版了我的第一部类型小说《陷阱》。从这部小说开始,我就与类型小说的创作耗上了,我阅读大量类型小说,去武汉慈惠农场挂职,拜名家许开祯老师为师,他对我的严格要求,在那一段时间内,我认为自己根本就写不了小说,更成不了作家。
类型小说《背后高人》和商战小说《交锋》一再被推翻重写,一再被许老师否定,我都记不清这两个小说开了多少次头,特别是《交锋》写到六万字时,感觉不对,全部毁掉了。绝望再一次席卷而来,这一次的绝望是来自于文学本身的绝望,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懂小说,更不懂文学。尽管我已经出版了《陷阱》、《大区经理》、《亲爱的魅影》等等长篇小说,可在许老师的严厉之下,我所有的文学理论,文学认知全部成为一片空白,他推毁了我的一切,让我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之中。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许老师便告诉我,他有一段时间也是这种状况,他也是一次次毁掉自己的作品重写的。没有哪个成功者不是经历过生与死的博弈才走到最后的,没有哪个成功者不是伤痕累累才有成功笑容的一天。只有咬牙坚持,只有一个信念:不放弃,才会不断进步和提升自己。
我很感激遇到了这样的老师,在经历过痛苦的蜕变之后,我对文学,对人生包括对自己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定位。我对文学有了从来没有过的敬畏,我不再抱怨经历的一切苦难,不再认为女人写作仅仅只靠才情,我把自己关进了文学创作之中。我写下了三百万字的类型小说,作为一名职业写作者,我终于可以在养活自己的同时,为家里作出我应有的贡献。我不认为钱可以衡量文学,但是因为这种坚守精神,因为这种勤能补拙的毅力,让我彻底地理解了“写作是一场孤独的马拉松”的真正意义。人生之中,你能勤奋多少,付出多少,坚守多少,上帝就一定会回报你多少,我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