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锋青
最近看到一种“第二眼美女”的理论。据说“第一眼美女”是指那些以“浓妆”、“惊艳”、“妖冶”、“性感”夺人眼球的女子;而“第二眼美女”则是初看容貌中上,但却十分耐看,随着时间的延长和交往的深入,你会发现她身上散发出独有的气韵和魅力,那种美丽已远不是姿容上的漂亮,而是知识、修养、言谈、举止、品质等综合到一起所显示出来的气质。
气质是植根于骨子里的东西,而摆在皮肤上的是气色。徐志摩说过,天生的好气质少之又少,大多数的好气质是读书和自我修炼得来的。书籍的养分对人来说,是一种浸润和渗透;对心性和灵魂来说,则是一种熏陶。古人云“三日不读书,则面目可憎”,这就直接道出读书与面目的关系。台湾女作家三毛说得更深透:“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为过眼的烟云,不复记忆,其实它们是潜在的——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能显露在生活与文字中。”
中国的文字是充满神性的,它的内核是诗情,外表是书法,诗情和书法蕴藉灵魂。譬如,不读唐诗宋词,何以悟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一种风韵?何以得知“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是一种绮丽?何以知晓“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是一种含蓄?中国文字开出无数伟大的花朵,如诗经、楚骚、山海经,如老子五千言、庄子逍遥游、孔子论语,这些文字开出的花朵如空谷幽兰,如雪峰奇葩,装点生命,传承大美。
然,不读书则是另一番景象。前些年,笔者曾在“选美”活动中担任评委,T台上可谓美女如云。有一位参赛的C小姐,来自某大型企业,身材高挑,丰姿绰约,目似点漆,鼻如玉雕。美虽美矣,可惜张口说话不得,一开口便是“有钱比什么都好”之类,实在俗不可耐。还有一位姿色秀俊的选手,长发披肩,腰细如烟,可与人交往口无遮拦,什么隐秘闺事都能和盘托出,毫无女儿家的含蓄和羞感。
读书是灵魂的沐浴,能让人识得礼义廉耻,能让女性更加优雅宁静。时下,我们生活在一个羞感体验日益稀薄的年代,那种“一低头的温柔”女性,似乎日渐稀少了,因为这种女性尤其需要书香翰墨的熏染,需要精神导师的指导和辅导,需要包括羞感在内的良好的道德素养支撑。法国哲人马克斯·舍勒说过:羞感不仅是“人的身体的遮蔽物”,也是“天然的灵魂的罩衣”。舍勒的著作艰深难懂,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羞感总是与某种精神价值相伴相生。”正因为如此,《倾城之恋》中阅人无数的情场高手范柳原,才偏偏看上了离过一次婚而且年已28岁的老姑娘白流苏。白流苏之所以让范心动,就是因为她属于那种“第二眼美女”,她身上律动着东方女人的神韵,而东方女人神韵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女性的羞感,不然,诗人徐志摩何以有那拨动万千人心弦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说到底,“第二眼美女”之所以更能让人心仪,是因为这种并非一览无余的美丽,需要人们慢慢发掘和细细品味。并且这种美丽不会昙花一现,而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愈久弥香。写到这里,我记起一位作家朋友对外交部副部长傅莹的描绘,在一次听傅莹女士作报告时,他说,她的鬓发虽然花白了,但她那优雅、自信、亲切的微笑,让所有的人由衷折服。“她微笑着走上讲台,微笑着作了近两个小时的报告,微笑着与大家交流互动,甚至在回答一些带有批评意味的问题时也依然如故地在微笑中进行。她的微笑是生动自然的,真诚和善的,没有做作,没有敷衍。这样的微笑,加上渊博的知识,宽阔的视野,温婉而轻松的讲述,展示了现代知识女性的卓越丰采……”
有诗云,“墨能香我何需花”,这大概是“第二眼美女”的从容和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