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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章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16-07-20

□黄 蓉

一袭幽香紫

说起紫,我最初想到的是一种叫魏紫姚黄的牡丹。

牡丹素有花魁之称,而“姚黄”、“魏紫”更是牡丹的“王”和“后”。欧阳修在《县舍不种花惟栽楠木冬青茶竹之类因戏书七言四韵》中说“伊川洛埔寻芳遍,魏紫姚黄照眼明”,吴昌龄在《东坡梦》里也说“你素魄儿十分媚,慧心儿百和香,更压着魏紫姚黄”。

姚黄是千叶黄花牡丹,出于姚氏民家,魏紫,是千叶肉红牡丹,出于魏仁溥家,由于这两种牡丹名贵,被世人以颜色和姓氏组合,组成了一个雍容华贵、暗香浮动的成语。

这应该是中国成语的一大特色,既有形有色,又有情有意。我们所熟知的万紫千红、姹紫嫣红、拖紫垂青、紫陌红尘等,因含有颜色的词素,让成语也变得五彩缤纷、流光溢彩,赏之也情趣盎然起来。

就像那芳华迥异的女人。

“长安春色谁为主,古来尽属红楼女。”在很多人眼里,一千年前的流水、清风、春花、秋月是属于唐代红颜的。他们认为,后世的女子往往更像瘦梅、幽兰一样脆弱易伤,只有千年前的唐朝女子才恰似国色天香的盛世牡丹,雍容华贵中带着自信、激情与张扬。

她们浓妆艳抹、衣带飘飘,“日高邻女笑相逢,慢束罗裙半露胸。莫向秋池照绿水,参差羞杀白芙蓉”;她们炽热真挚、大胆直率,“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种自然纯真、丝毫不矫揉造作的天性,即使在今日,也恐怕只有身着露脐装、低腰裤的摩登女郎才能与之相媲美。也正因为如此,唐朝女人沉睡千年,却依然百媚千红,芳香四溢,才让那么多的英雄男儿心怀不甘,慨叹“梦回唐朝,此生无憾”。

看来,女人的幽香可酿化男人的柔情,让卿之笑颜,成为吾之梦。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武则天的《如意娘》,以摄魂的幽香让李治成就了我国历史上独一无二,以女子之身,却拥握天下的女皇,让八水围绕的长安和满城牡丹的洛阳成为几千年来女人们感到骄傲的神话。

这个神话,融入了魏紫姚黄的尊贵,让人知道,至高无尚的皇权周围,聚集的是最有灵气的女人,她们的幽香倾国倾城,也让人知道,谱写历史的,并非只有男人。

有个说“紫”的成语,叫紫气东来。这个成语里的“紫”应该是最纯粹的一种紫色,大气、庄重、典雅,传说是老子过函谷关之前,关尹喜见到的从东而来的紫气。这种祥瑞的紫气,老子喜欢、关尹喜喜欢、帝王家也喜欢。

春秋时期楚国最有成就的君主楚庄王,就拥有这祥瑞的“紫”。

这个“紫”,就是那被称为“丽而贤”的樊姬。唐代诗人张说在《登九里台》里说:“楚国所以霸,楚姬有力焉”。

楚庄王初始好色、好乐、好猎,樊姬以蓬头垢面、冷月对妆台、砸碎“绕梁”讽谏楚庄王,楚庄王得以远离声色,励精图治,最终使楚国称雄中原,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而楚庄王的“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的成语也得以传名天下。

这樊姬蕙质兰心的温婉,一如素雅、沉静、柔美的薰衣草,散发着无可取代的醉人幽香,在紫的王国里,一如紫的三十岁,充满勃勃生机。

日本诗人与谢芜村有俳句:春阑珊,淡紫透霞残,筑羽山。

说的是日本筑羽山的春景里,淡淡的紫,薄如轻纱般透着霞色。这看过一次便记住的山间紫色,该是轻盈、透亮,浸润着点点诗情的吧,就像那紫色的花季年华。

在法国,也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有一种紫色的蝴蝶,它来到世间时是一只丑陋的虫蛹,一生要穿越无数的高山和峡谷,历经无数严酷的风霜和雨雪,直到它变成最美丽的纯紫色,为的是最后能和自己心爱的伴侣双宿双飞。

这让我想到另一个女子,虞姬,她就像那似有若无的紫丁香,在草芽初醒的眼帘里,等待一只蝴蝶迟来的迎候。

虞姬慕项羽英名,嫁项羽为妻,常随项羽出征。楚汉相争后期,项羽被汉军围困垓下,在营帐中酌酒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词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

随侍在侧的虞姬,怆然拔剑起舞,并以歌和之:“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歌罢自刎,以断项羽后顾之私情,激项羽奋战之斗志,希冀胜利突围。

项羽却抛开属于他的一切——天下、美人、骏马,在乌江自刎。战神一般的人便如此躺在乌江岸边,他的血流进乌江,让这江水有了灵魂,江水的咆哮,掀起的白涛,冲去了夕阳下最后的残戈……

纪连海在《文化中国之历史上的非凡女人》中说,如果没有虞姬的存在,《史记》里的《项羽本纪》会逊色一半。世人对项羽的喜爱远远超过夺取天下的刘邦,这应源于虞姬缠绕在项羽身上紫藤花一般淡淡的幽香。

清朝诗人何浦有一首诗,“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军恩是楚腰”。虞姬最后一刻的坚贞不屈,成就了一位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让人看到,项羽不是一个赳赳武夫,而是一个具有侠骨柔情和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一个完美的英雄。他们如紫色烟霞,蒸腾出一片摄人心魂的风韵,让天地之间的芬芳诱惑,交融成一曲灵妙的韵律,落成诗人手上的颜色。

这样想时,脑海里便又铺出满地的薰衣草。

记得看琼瑶的电视剧《又见一帘幽梦》时,曾惊讶于法国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那满眼繁复的紫几乎密密匝匝地挨着,七、八月间的熏衣草迎风绽放,浓艳的色彩装饰翠绿的山谷。难怪一位畅销书作家想要逃到普罗旺斯的紫里做一只睡在紫色上面的甲壳虫。

这种浪漫与神秘,跟紫水晶的传说一般,迷人且略带忧伤。

相传酒神因与月亮女神黛安娜发生争执而满心愤怒,派凶狠的老虎前去报复,却意外遇上去参见黛安娜的少女阿梅希斯特,黛安娜为避免少女死于虎爪,将她变成洁净无暇的水晶雕像。见到少女化作的雕像,酒神深悔自己的行为,忏悔的泪水滴落在水晶雕像上,顿时将它染成了紫色。

这一染不要紧,却让女子的幽香,化为一袭紫色的梦,缄默着,临水呼吸。

一千年前照在长安的那轮明月,和如今的月亮应该没有多大的分别。

然而,辗转俗世,烟尘飞散,魏紫姚黄也好,姹紫嫣红也罢,世人也只能“循世仙姿欲难见,常闻空谷有幽兰。”

女人的幽香,早已酿在诗里,融在石里,化在风里,你闻与不闻,醉与不醉,都美到极致,美到不尘,一如那散发幽香的紫。

一脉迷离红

红,本是中国结上的颜色。从远古的结绳记事开始,先人就赋予中国结丰富的内涵,把红的喜庆、吉祥、爱寓意得淋漓尽致。

庾信在《题结线袋子诗》中说“交丝结龙凤,镂彩织云霞,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那到了“织云霞”地步的中国结艺,复活着一个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男人女人缱绻缠绵的情思在宋代词人张先的眼里,变成了“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情思多缱绻,结就多变化。

红色也有魔法的意味。自古以来,以红色字书写信函,是对对方严重的侮辱,如收件人是寄件者的相识,则更带有绝交之意。在中国古代,许多宫殿和庙宇的墙壁都是红色的,官吏、官邸、服饰多以大红为主,即所谓“朱门”“朱衣”;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五行中的火所对应的颜色就是红色,八卦中的离卦也象征红色。

在广大农牧地区,红颜色特有的魅力更是无法抵挡。农牧区妇女头上鲜红色的头巾和红色衬衣在广阔草原和农田中成为“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独特风景,给人以绝美的视觉享受。牧区妇女更是对红颜色情有独钟,她们常常在脸上涂点两块有点嬉戏色彩的正圆大红色来美饰自己,极其引人注目。

红的花也很多。世人咏叹最多的当是红玫瑰。红玫瑰与数字结合,会让爱情绽放成一朵朵华美盛世的花。1朵红玫瑰,喻意一见钟情;11朵红玫瑰,代表一心一意;14朵红玫瑰,爱你一生一世;33朵,是三生三世的爱恋……如此种种,男人女人的一场红尘恋,让红色玫瑰隐逸了数不清的楼台旧梦。

红色如此鲜明与妖艳,本应是女人唇上的一抹绛红,巧笑嫣然间,抹去男人一生的尘埃。可看尽生生世世的沧桑后,红得最绚丽的当属男人。他们在历史长河中,静若池水、动如涟漪,一抬步、一伸腰,都流溢着诗与歌,还有无声的音乐。这无声的音乐与诗歌,对世界、对女人有着朝思暮想的探究和润物细无声的诱惑。

如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中所说一样,“乱花渐欲迷人眼”,许是那探究与诱惑多了,也就成了迷离。

有人说,世上本没有红色的玫瑰,只是不知是谁,用茎上的刺割破手腕,鲜血滴答,和着眼泪,染红了那雪白的花蕾,从此,当一颗心碎,地上便盛开一朵血红的玫瑰。

东汉末年的曹操就让一个叫貂蝉的女子在众男叱咤风云中用兵不血刃的美人计换来一场华丽的邂逅和一段静默的收场,一如那带血的玫瑰。

貂蝉善歌舞,曹操喜歌舞;貂蝉有绝代美貌,曹操有稀世才华。在爱入我心的貂蝉看来,已经具有了英雄相的曹操,唯一缺少的是堪与美人相配的英雄实绩。当曹操说出了自己的创业蓝图时,貂蝉当即表示愿意万死不辞,鼎力相助,待他日功成名就,再永结同心。

初恋如此美妙醉人,在貂蝉的心中烙下了深深印迹,她一生最爱曹操,也只爱曹操。然而,这位“三国”第一痴情女却遭遇“三国”第一负心郎,曹操在白门楼凯旋之后,并没有兑现他当初英雄娶美人的承诺。貂蝉前半生为曹操献身卖命,受尽屈辱,后半生又被他人间蒸发,不知所终。

当世人慨叹:爱情造就美女,美女造就英雄,英雄造就红颜薄命时,曹操也会在月照高楼时流光徘徊,吟诵那首《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诗,千百年来,妇孺皆知。同《三国演义》中讲得惊心动魄的“宁叫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的奸雄豪情一道凝滞成一株带血的红玫瑰。

这种红,浮在中国的历史长空中,落在文化的画卷上。一重山盖着一重水,一层水上浮一重山,千百年来,绵延不绝。

魏时的嵇康,是“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他喜好山水,隐居山林,一生和大自然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常常与好友春酒相携卧竹丛。在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的日子里,创造了中国文人江湖的传奇。他们摇花落酒的种种逸事,一点一滴被《世说新语》记了下来,在中国的历史长空中灿若明星,一如桃花岛上那满眼清逸出尘的桃红色。

只是,这样一个以笔墨为剑,斗于竹下酒中,让魏晋风骨从此开端的嵇康,能困扰他的似乎只有友情。

嵇康有一好友吕安,两人如花鸟中的红花与蝴蝶,每一相思,千里命驾。两人因相思而骑马千里相见的情谊竟比那爱情还浪漫。

“我友焉之,隔兹山梁。谁谓河广,一苇可航。徒恨永离,逝彼路长。瞻仰弗及,徙倚彷徨。”《诗经》里最美的情诗,被明月皎洁的嵇康化成了清亮的友情,在这种相思面前,爱情竟兀自俗了。

而这吕安,有一美妻,被其兄吕巽迷奸,吕安愤恨之下欲状告吕巽。嵇康与吕巽、吕安兄弟均有交往,故劝吕安不要揭发家丑,以全门第清誉。但吕巽害怕报复,反恶人先告状,诬告吕安不孝,吕安遂被官府收捕。嵇康义愤,出面为吕安作证,触怒大将军司马昭。此时,与嵇康素有恩怨的钟会,趁机劝说司马昭,将吕安、嵇康都处死。

临刑前,嵇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曲终而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而此时,三千名太学子聚集刑场,为嵇康请愿,场面煞是悲壮。

那百花齐放间,嵇康的琴声蹑花而上,终究以绝美的一次绽放,让那一脉红色在迷离中灿若星华。

梦里繁花落尽,此情未央,此意难忘,弦虽断,曲犹扬。

男人在战争与杀戮中,演绎着人性的种种张扬,在花鸟画的人间里,七分为红,三分为绿,在历史的漩涡里喧嚣着,热闹着人间的私情,迷离着斑斓人性的悟与痛。

陈奕迅在《红玫瑰》里唱道: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无动于衷

……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赶路的人生,没有谁的欢乐可以长久,执手再紧亦将曲终人散。欲望的沟壑里,红是一指流砂,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多。

历史唯美地将男人推上了巅峰,成楼上的月,是枝上的风,让后人再翻开那时代的画卷时,亦能感觉那脉红衍成的“万里风烟,一溪霜月”。

而男人,也应了那天下的景与色,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天之临,而是为了地之载,让那人间的历史在红的迷离中滚滚东流去。

一尘袅袅白

白色,总是让人心思沉静,诗人们常常把“白色”意象空灵地融进人间的各种物什,让白的雅、闲、静、寂、空在蓝天白云里行走,风生水起地落到活着那点颜色。

《诗经》里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诗经》里有一片让人怅惘的白。白茫茫的芦苇地里,一个男孩急匆匆地向着河对岸的伊人奔跑,寻找那可过得去的路,穿过一丛又一丛白茫茫的芦苇,可总是不能够过去,那芦苇上挂着的白霜开始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凡眼里见着的白色的东西,是一片白茫茫的芦苇也好,还是暮春里的一轮白日也罢,亦或是白鹭惊飞,或是小儿采得白莲归,那白总是让天地愈加的静,一如徽音袅袅,澄澈我心的平常心。

刘眘虚潜心读书时,意境幽远地描绘着每一个转折处的风景:“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郑谷见着清江上的青山,青山上的白云,也道出日子的悠闲:“湛湛清江叠叠山,白云白鸟在其间。渔翁醉睡又醒睡,谁道皇天最惜闲。”

屡考不第的寒山遁入空门,隐居天台山寒岩,道下三字诗:“我居山,勿人识。白云中,常寂寂。”

而李白笔下的白云同他的人一般清逸、超然到出尘:“桃波一步地,了了语声闻。暗与山僧别,低头礼白云。”

这历史的白纸上,被文人雅士们用笔墨浓淡相宜地将生活化为一场艺术,做人做事在蓝天白云下得到极致的发挥。

就好比那“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的禅,不离方寸间,却可横超三界;可以摧伏魔军,却又如坐看袅袅白云一般逍遥和自在。

日本的俳句里,白色可说是成诗即美。

小西来山的“白鱼宛若水色动”、“白菊溢出白瓷瓶”让人于细微之处见景致。看水先看鱼,看着屋里的花瓶也能想出美丽的意义。

这应是生活的“禅味”,因“心随境转”而能“心能转境”。

被徐悲鸿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的国画大师张大千,应是禅的自在境界里的长庭信步者。他常常四个小时坐在庭院荷塘旁纹丝不动,静静地看荷花在荷塘里随风飘逸,在波浪中一起一降……

在他的生花妙笔下,荷花常常成为历史上或传说中以品性或姿容而名动一时的人物化身,像张六郎、像令唐明皇神魂颠倒的杨贵妃,一池摇曳的都是她们曼妙的风姿——

两片卓然飘逸的巨型荷叶,在晨风的吹拂下,傲然地随风舒展着筋骨,荷叶疏影中一朵高雅洁白的荷花悄然绽放;两枝白嫩无瑕的荷花腾空而出,花蕾中孕育着灵动鲜活的生命,含苞待放;荷干亭亭而立,或带着花骨朵,或顶着荷叶,或是擎着荷花,在一片热闹繁复中蕴含着清远宁静的气息……

因听懂了荷这无弦琴奏出的美妙, 这大千居士纯真的天性与自然融为一体,才让心的本来面目以荷的姿态盎然天下,才让观者远远观之,也会屏气凝神,不愿做任何念想。

 大千居士曾亲绘巨画《一花一世界》,到佛光山礼佛时,赠与开山宗长星云大师。16年后,为筹募佛光大学创校经费,在“当代名家艺术精品”义卖会上,大千居士的这幅水墨画先被一位萧姓信徒以 6000 万元得标后捐给佛光大学,再由远东集团创办人徐有庠先生以 5600 万元得标,使得这一幅画以 11,600 万元的高价结了善缘。

这渲染于白纸上的荷,因有了悠然自得的无心化境,虽然着色只有黑与白,却在一张白纸上层次万千,风起云涌,抵得上万紫千红的袅袅花间。

白色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混合后而成的色系,是诸颜色之始,也是诸颜色之终。它让所有色重归为一,如同黑。只是黑是一种吞没,而白是一种陪衬。在白色之上,每一个色都更显本色,所以女子要往脸上扑粉,就是为了让自己的鼻山眼水更加清亮。

《佛心禅语》里有这样一个故事:

药山禅师带着弟子云严、道吾到山上参禅。

药山看到两棵树,一棵茂盛,一棵枯死。药山随口问道:“你们看,这两棵树是荣的好呢,还是枯的好?”

道吾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是荣的好!它生机盎然,能为人们遮风避雨。”

云严却答道:“我看还是枯的好。不会遭遇杀伐之苦。”

这时,有位老农从旁经过。药山走上去问他:“有烦老人家,你说是荣的好,还是枯的好?”

老农说:“荣的任它荣,枯的任它枯。”说完,头也不抬地匆匆赶路去了。

禅师感慨地说:“是啊,荣自有荣的道理,枯也有枯的理由,这都是自然的造化。我们平常所指的人间是非、善恶、长短,都不过停留在分别的界限而已。这位老农的话却说出了道的无差别性,一切顺其自然。”

老农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让药山与两位弟子顿悟:参禅并非拘泥于形式,禅悟无须刻意为之。

在老农的眼里,禅不清高,穿衣吃饭是禅;禅不脱俗,柴米油盐是禅;禅不深奥,世间万物皆是禅。

宋代释普济在《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里说:“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说的是:佛在灵山,众人问法。佛不说话,只拿起一朵花,示之。众弟子不解,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只有他悟出道来了:宇宙间的奥秘,不过在一朵寻常的花中。

从一朵花中便能悟出整个世界,得升天堂,佛祖就是佛祖,谁人能有这样的境界?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这一切都是一种心境。心若无物就可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参透这些,一花一草便是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也便空如花草。

从万物来,归万物去。

袅袅白里,山的千态、水的万势和人间的姿色在满纸云烟中生息吐纳,又合色归一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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