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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巷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16-07-20

□余丁未

当天空不再是那么黑暗、东方的鱼肚白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时候,彭拓知道天就要亮了,但是,他的眼睛真的无法睁开,他就是这样在警车后排,半坐半歪着,将就了大半夜。说他一分钟没有睡着,那是假的;说他修长的腿完全伸展开了,那也是假的。可是,他没法入睡,如果没有警情,不需要他们出警的时候,他们驾驶的警车,必须是一个流动警务台,在热闹的市区,成为流动的风景。

巡遍大街小巷,创建和谐安宁。

彭拓的两个搭档,都是十分够意思的,除了一个开车以外,另一个就坐到前面副驾驶座上去了,他们说彭拓个儿高,加上有妻室之累,压力山大,所以车后方的空位,就留给他尽情地舒展他的手脚,让他相对舒服地休息一阵。彭拓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其实,他不觉得他的个儿高,一米八?也许没有,一米七九吧。可是,他俩的个儿也不低,就是比他显得瘦削点,风度翩翩的警营小帅哥啊。

临近八点的时候,彭拓说,“你们直接把车开到队里就行了,我想先回去。没事吧?”坐在副驾驶座的小子说,“没事,交接啊,系统录入啊,我们办理好了。今天周末,好好陪嫂子吧。”彭拓不再交待,他卸下自己的警用装备,连同他的警服,都让这小子带回办公室;他的下面,还是会穿着那条警裤,而上面穿的,就是一件休闲西服了。老婆就是这样不会体贴他,到医院做个孕检,得要他亲自陪着才去,而且非要在周末。彭拓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当然了,如果没有彭拓陪着,老婆能叫谁陪着一起去呢?叫上她的母亲,还是他的母亲?彭拓心里仍旧是说不出的滋味。

彭拓不让警车把他送到他家的那个楼下,只须送到这条车水马龙的街口就行了。每次都这样。

他是从什么时候,练就了那双火眼金睛呢?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不管他疲劳,还是精力充沛?当彭拓看到那只手伸到年轻女士外衣口袋中的时候,他一下就睡意全无;紧接着,真的是比眼珠一转还要短的时间,那只白晰的手,从女士口袋中,掏出一部彩色的手机来了;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彭拓分辨不出那手机的牌子,但那就是不义之财!那就是确凿证据!

看看那年轻女人,手中明明有一只精致小巧的手提包,为什么还要把手机搁置在外衣口袋中呢?包子就是包子,油条就是油条!你吃什么也罢,为什么要把那只精致小巧的小笼包子,拿得那么高,送到貌似她老公的那个年轻男人面前,是向他炫耀呢?还是要他评判呢?瞧瞧她的左手腕,戴有一串闪闪发光的金手链,随着她手臂的扬起,余音不绝地在那里碰撞、摇荡;在人来人往、刚刚掀起早晨出行高峰的时候,让人看见了,就可以显示出她的高贵和品位吗?恰巧,她的外衣,是一件颜色鲜艳、巧夺天工的品牌衣,偏偏她又不系扣子, 衣服左右两边的前摆,趁势往下垂着,如果有人从她口袋里放下一点什么物品、或者拿出一点什么东西,她是绝对没有感觉、不可能觉察的。她是那么的得意洋洋,又是那么的心不在焉!

她妩媚着、性感着、诱惑着!

再看看那个扒窃的小伙子,一头黑得透亮的头发,桀傲不羁地矗立在头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尽力地僵硬地支撑着,是那样的不甘屈服,又是那样的扬眉吐气!仿佛对世人宣告着他的傲慢、不满、以及他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而这满头黑发的下方,竟是一张清秀脱俗、出污泥而不染的脸!白得透明、纯洁得让人向往,仿佛一分钟之前才诞生,让出生入死的人,还能相信世界的美好!

天啊,上帝造人,就是这样别具一格,将各种混搭不俗、迥然不同的要素,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让人揣摩和玩味的吗?可是,这张脸的主人,现在正干着肮脏的害人的勾当,为社会道德、法律所不容!

该出手时就出手!彭拓没想那么多,时间根本不容他再迟疑或者思考,他非常干脆、利索地跨上前一步,用他青筋毕露、铜墙铁壁般的大手,出奇不意地抓住了小伙子那只瘦削、白晰、清秀如他本人脸庞的纤纤小手。

是在那比眼珠一转还要短的时间里,小伙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年轻女士的口袋和彩色的手机上了,无法琢靡他具体而翔实的心理活动,有专心致志的紧张吗?有不劳而获的喜悦吗?总之,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素不相识的彭拓愤世嫉俗的眼神、听到彭拓急促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时,他真的有点心惊胆颤了;从他眼神中滑过的,既有失手的惊恐、也有被人发现其大逆不道的震怒、更有逃之夭夭的煽动的快感!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过去过来的车辆和人群,发出与此无关的声响;那行色匆匆的脚步,让人体会到世界的繁忙。

小伙子真的能够沉得住气,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动作和表情,乖巧而顺从的神态,让人的内心在一瞬间,甚至会生出一丝疑惑:难道我冤枉好人了吗?彭拓也没有例外:当他那个疑惑的念头,从脑海深处浮升上来的时候,他抓住小伙的钢筋铁骨的手指,竟有了丝丝松动!就是趁着这比眼珠一转还要短的时间里的松动,小伙子猛地抽出了彭拓手中的自己的手!然后开始夺路狂奔!

那小子看来并不瘦,看来也不矮,至少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可是,他跑动起来,却是那样的迅捷而敏感,三步的路,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完。说起来,这条街是步行街,但是,早晨到来的时候,自行车、三轮车、电动车、摩托车、小车、大车,拉人拉物的车、还有卖菜的车、开门营业占道经营的摊点,真是人车不分道,万物不分流啊。这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也是这条凸凹不平的城区老道的初级阶段。彭拓的思维相当的激愤,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对着那对情意绵绵的情男女嚷道:“快追,你的手机!”

那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无法分享的画面:时尚而年轻的小伙子,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没命的跑;个头高挑、睡意朦胧、气质略显忧郁、而心里充满正义感的便衣巡特警在后面,慌不择路地追;再后面,是两个如梦初醒、大祸临头的青年男女,说走就走、说跑就跑的愤怒的追逐!他们四个人的距离,至多不超过五米,因为谁都没有助跑,因为谁的心都不能平静,所以,他们的动作,都有失常态,表演着、愤慨着、跳跃着。

有人开始驻足,有人开始高喊:“抓小偷”,有人明明不在局中,同样惊慌失措;有的人,原本就是在看稀奇;大家都有事,来不及避让,根本也无须谦让,于是碰撞着、尖叫着。没有一个冷静而理性的组织者,现场混乱着,同样也是有条不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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