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立
谁能为我写信
有一天,孟芊芊想起要写信了。
孟芊芊看了一本小说,小说里讲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而围绕这个爱情故事的,是信。是的。那一对深陷情爱中的男女,他们的爱情的关键,就是写信,信来信往,鸿雁传书,成就一段佳话。
孟芊芊跑了一趟邮局,买了一沓信封,又买了几十张的邮票。
坐在家里,孟芊芊给男朋友关浪写信:亲爱的浪,我想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是的,你有多想我,那我也有多想你……
信写完了。塞进信封,在信封上写上关浪的邮编、地址,用胶水封住信口,又贴上邮票。孟芊芊兴高采烈地投进了家附近的一个绿色邮筒里。
男朋友关浪是两天后来的电话。
关浪说:芊芊,你怎么搞的?怎么想起给我写信了呢?
孟芊芊只是说了一句:你把你想说的话,用信写给我吧。然后,孟芊芊就挂了电话。当然,挂了电话后的孟芊芊,不忘把自己家的地址、邮编通过微信发给了关浪。
一小时后,关浪来到了孟芊芊的家门口。
关浪摁着门铃。孟芊芊隔着门,问:谁呀?关浪说:芊芊,开门,是我。孟芊芊说:关浪,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写信给我的吗?关浪真有些哭笑不得,说:芊芊,现在的通讯还有交通都那么方便,写信寄来寄去太不方便了。关浪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孟芊芊说:关浪,我最后和你说一遍,写信给我,知道吗?关浪在门口说了半天,又摁了半天的门铃,门始终没开。
事后,关浪又通过邮件,通过微信,通过短信,也通过电话,想要联系孟芊芊。孟芊芊都没给他作回复。孟芊芊没等到关浪寄来的信,关浪在通过其他方式联系无果后,人就一下子从孟芊芊的世界中消失了。
孟芊芊多少有些失落。也许,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吧。
一段时间后,通过朋友介绍,一个叫张为的男人闯进了孟芊芊的世界。张为温文尔雅,形象又好,是孟芊芊喜欢的类型。
两个人谈了有一段日子,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那一天,孟芊芊也给张为寄了封信。
张为也是在两天后来的电话。张为说:芊芊,你给我写信了?
孟芊芊说:是啊。
张为乐了,说:芊芊,你真是个很独特的女孩。这年头,像你这样还能写信的女孩不多了。
孟芊芊说:不仅是我要写,以后我俩的交流,都要通过写信来完成。
张为愣了一下,说:好,好。
两天后,孟芊芊还真收到了张为的信。收到信的那天,孟芊芊真的乐开了。看完信,孟芊芊赶紧又给张为回了信。
这样有了几次通信。
张为给孟芊芊打了次电话,电话响了好多次,孟芊芊才接。张为说:芊芊,写信实在太不方便了,我们还是别浪费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了吧。孟芊芊说:不。张为,我觉得写信挺好的啊。
电话那端的张为,似乎停顿了片刻,说:芊芊,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就这么分了。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孟芊芊没有从失恋的困扰中走出来。然后,孟芊芊就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古风的男人。
古风说:我喜欢写信。
孟芊芊说:我也喜欢写信,那我们写信吧。
古风说:好。
古风把自己的地址给了孟芊芊,孟芊芊把自己的地址给了古风。
两天之后,古风的信寄到了孟芊芊的手上。孟芊芊收到信,想着,自己寄出去的信,古风应该也收到了吧。
古风寄给孟芊芊好多的信;孟芊芊也寄给古风好多的信。
孟芊芊原本与古风并不相熟,是信,拉近了她与古风之间的距离。那些火热的词汇出现在了古风的信里,也出现在了孟芊芊的信里。
当孟芊芊捧读着古风寄来的信,深情地怀想着他们俩的幸福未来时。门就很不协调地被重重地敲响了,而且,是一下响高一下。
孟芊芊皱了眉,想:是谁啊,这么没素质,有门铃不摁,把敲门敲得像砸门一样!
孟芊芊打开门。
门外,是一男一女,都40多岁的样。女人像头母老虎,男人长得有些猥琐。孟芊芊说:你们找谁?女人冷笑,说;你叫孟芊芊?孟芊芊说:是的。女人指指男人,说:你知道他是谁吗?孟芊芊摇头,说:不知道。女人说:这就是和你在信里亲亲爱爱的古风!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说时迟那时快!女人从身边的包里揪起一把的信,就朝着头上扔去……
风波过后。孟芊芊淌着泪一屁股坐在墙角,望着茶几前的那本小说,想:是这书错了,还是我错了?
那山的风景
男人应邀去开笔会。
笔会是个很好玩的事儿。
可以去一个完全远离自己生活圈子的地方,吃饭、喝酒、聊天,会会那些只见其文不见其人,而又神交已久的文友们。
还有,就是见见那些女作者。若是女作者中有气质高雅的,或是长相漂亮的,必会成为众多男作者们关注的焦点。
一群年轻的男女作者围坐在一起,他们似乎是早已熟识了,在一起欢笑着,扯着一些闲话。
男人和他们不是很熟,游离在他们之外。
那个坐在一侧角落里的女人,和男人一样,明显也和他们不熟。女人不属于气质高雅,长相呢,也不是漂亮的那种。
但男人觉得,女人似乎有一种别样的美。一种他所喜欢和欣赏的那种美。
不过,男人也仅限于看看。男人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并不善于去和女作者主动搭讪,或是交流扯淡。他只能是远远看着。
那天,去爬山。从一座山爬到另一座山。
一辆大巴车将一堆开笔会的男男女女们,扔在了山脚下。大家嘻嘻哈哈地站在那里,往山上看。
有人喊,看谁先爬到山顶!
大家附和着,一个一个地,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这山,远远地看,真的是太美了,像世外桃源。无论是谁来到这里,心情一定千般万般的舒畅。
顺着山脚的阶梯,大家全力地往上爬,惟恐被甩在别人身后。
男人爬在他们中间,倒显得淡然了许多。
男人只用了七成的力,慢慢地跟在爬上的人群之后,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走了一段。有人用尽了力,走不动了。有女人是被男人们拉扯着上去的。
这个女人没有。女人是一个人,咬紧牙关往上爬的。看得出来,女人是个好强的人。但女人的体质毕竟有限,多少不如男人的持久。而且,女人看上去,身子也是单薄了些。
男人从后面赶上来时,女人正坐在一块平台的一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男人微笑地走上前,问女人,走累了吧?女人有礼貌地点点头,没说话。
同期参加笔会的男男女女们似乎已经走远,男人看着往山上的台阶,已经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
男人没话找话,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说了一个名。男人的嘴,一下就合不拢了,原来这个人就是你啊,我可一直在想,能写出这样美妙文章的会是怎样的女子,想不到今天就让我看见了。女人很谦和地笑笑,问了男人的名字。男人也说了一个名。女人还有些生硬的表情,顿时自然了许多。女人脸上绽出了花儿一般的笑容,说,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我记得,我们有许多次,都在同一期的杂志上出现过,我读过你的文章,写得非常棒。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聊了一会。女人歇的也差不多了,就继续往上爬。
边爬,边聊。倒不觉得爬山有多累了。
转眼之间,男人女人就到了山顶。女人的脸,微微地就红了红。男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想来,应该是刚才爬上时,男人拉了女人一把,拉在一起的吧。
接下去,是去另一座山。
要坐缆车。其他人爬山早。都早早的坐了缆车,早就去了那里。
男人女人就坐进了缆车。两个人的缆车。女人是一直不敢去坐缆车的,女人胆小。缆车要以在上千米的高度,将车厢里的男人和女人,从这座山,送达另一座山。看女人怕。男人鼓励她,别怕。有我呢。
缆车行进中,女人脸色苍白,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女人的手心里,都是汗。男人轻松地拍女人的肩,说,没事的,不会有任何感觉,你闭上眼,一会就到了。
女人真的闭上了眼。男人看着闭上眼的女人,有一种柔弱,需要人保护的美。男人忽然有些喜欢女人。
因为是在缆车上,两眼也看不到任何旁人。
男人看着女人闭起的眼,闭起的红红的嘴唇。男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在女人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吻完。男人才觉得自己的唐突。
男人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男人想起了中午喝得一些酒,是不是酒壮了英雄胆?男人苦笑。
男人以为女人会甩自己一耳光。
女人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别的什么。但女人的脸,在那一刻,居然是通红一片。
爬完山,回到宾馆。开笔会的男男女女们,大家都坐在大厅里,谈笑风生。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女人还坐在那个角落,并不看男人。似乎完全素不相识。
男人是想去和女人搭话的,眼扫到女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男人想说的话,生生地被堵在了喉咙口。
男人来到了窗口,一脸木然地看着窗外。远远地,能看到那天坐着缆车去到的,另一座山的风景。
报 复
张正失恋了。
张正真快要疯了。
张正谈了三年的女朋友,谈的好好的,你有情我有意,都到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地步了。谁料想,张正随女朋友去到她家一去,她父母一听他只有一套小房子,工作也一般,当即就板了脸。
第二天,张正再给女朋友打电话,女朋友冷冰冰地,说,我们分手吧。张正真的是蒙了,说,为什么?女朋友说,你既没钱,又没前途,我跟着你又有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张正木木地愣了半天,没钱怎么了?没前途怎么了?没钱没前途就一定要这样对待自己吗?
曾经,女朋友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而现在,整个世界都塌了。张正真咽不下那口气。
那一晚,张正喝了许多酒。张正喝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一个人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喘着粗气。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张正跌跌撞撞地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菜刀明晃晃地在手里晃。张正拿着菜刀就出了门,径直往女朋友的家里去。
到了。是女朋友的母亲开的门。女朋友的母亲看到了张正,还看到了张正手里的刀。她刚要喊什么,张正的脑子一热,菜刀就直朝女朋友的母亲的脑门而去。
女朋友的父亲跑出来,看到了血泊中的女朋友的母亲。女朋友的父亲真惊呆了,刚要有所反应,张正的菜刀已奔着他而去。
女朋友跑出来时,伴随着的是一声长长 的尖叫,她看到了血泊中的父母。女朋友看到了满身满头,手上拿着一把血红菜刀的张正。女朋友的脸上开始有了惊恐,女朋友往身后躲着,全身颤抖着说,别,你别杀我……张正靠近女朋友,满是柔情,说,别害怕,我喜欢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女朋友还不信,还在往后退着,张正还想说什么,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声音特别的响……
张正醒了。醒过来的张正,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自己竟然是睡在了漆黑夜色下的马路边的绿化带里,身边,就是自己的那把菜刀。刚才,原来是一场梦啊。不知道,这算是侥幸,还是该庆幸。
然后,张正就看到,不远处的马路隔离带边,一辆撞在路边,还冒着微微的烟的汽车。刚才那剧烈的碰撞声,应该就是这车发出来的。
张正本来是不想管的。
张正听到了一阵“哎哟”“哎哟,谁来救救我”的声音,张正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走近了那车。
应该是后半夜了吧,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透着微弱的月光,张正走近了那车,车应该是撞在隔离带上,被撞翻的。后车门,有一个男人微弱的呼救声。
张正说,还能动弹吗?我来救你。
男人说,我的脚不能动了,你能把我拉出来吗?
张正点点头,身子弯下来,差不多已经匍匐在地了。张正伸出了手,拉住了车后门那个男人的手。
张正用力的拉,一开始,没拉出来。男人的脚,是被卡在了车门里,张正一拉,男人就吃疼。
张正想起了拿来的那把菜刀。
用那菜刀,张正去劈那另一侧的门,劈了好一会,劈到那刀都冒口子了,辟到张正两只手都麻了,都起泡了。终于是将那车门给劈开了,男人的脚自然也解脱了。
张正再用力的拉,把男人给拉了出来。
在张正把那个男人拉出有七八米远的时候,身后的那辆汽车爆炸了,真像和拍电影一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然后是阵阵的火光,直冲云霄。
张正真有些看傻了,那个男人,差不多50来岁的年纪,紧握住他的手,说,小伙子,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啊。
张正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男人,是这个城市的首富,特别有钱,富可敌国。
一年后,张正结婚了,娶的是首富的女儿,一个刚从国外学成归来的白富美。
婚礼那天,张正还特地请来了女朋友和她的父母。张正把第一杯酒,敬给了他们。张正说,谢谢你们。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一脸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