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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迷了谁的眼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17-03-24

□姜雪花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早晨响起,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昨晚我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天气很闷热,电扇不紧不慢地转着,扇出的也只是热乎乎的风。我怀孕已经八个月了,肚子高耸着,孩子随时都有出生的可能。我害怕难产,身边连个叫人救命的人都没有。当一个人承受着两个人的份量时,我有些力不从心,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上,我都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守护。否则,我就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感到无能力自我保护,好像自己是个新生的婴儿一样,那么脆弱和容易受到伤害。叶和平是不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的,他照常上下班,有时同事拉他去打牌,也照常去,打到半夜才回来,只剩我独自一个人承受这种心理压力。

我曾跟叶和平说过我的担忧,但叶和平并不太在意,他说哪里会那么巧,再说左右隔壁都有人,可以叫别人帮忙一下,他玩一会就回。我听了心中虽然不舒服也就闷在心里算了,我从不愿乞求别人对我好,即便是自己的老公,我要的是对方主动、发自内心地爱我,照顾我。

我不在意叶和平想玩,也不想把叶和平管得严严的,我希望夫妻之间有一定的自由空间。可叶和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经常打牌打到夜里一、二点才回家。在我孤立无助的时候,叶和平却不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心中感到一种无边的悲哀。

空荡荡的黑夜里,我惴惴不安又心烦意乱,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我侧耳听了听,确定是敲自己家的门。叶和平一夜未归,我以为是叶和平回来了,心中虽然对叶和平不满,但还是连忙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撑着床把自己挪到床边,穿上拖鞋去开门。

我打开一个门缝,正要埋怨叶和平怎么现在才回,慕然发现门外不是叶和平。我一惊,扶在门上的手暗自加大了劲,准备随时把门关上,一边紧张地问:“你找谁?”

来人不高,一双小眼睛扫了扫我高挺的肚子,一边说:“你是叶和平的老婆吧?”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是叶和平的信。”来人从门外递过来一张折叠的信纸。

我迟疑地伸出一只手接过信,扶在门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敢松懈,一只脚也抵着门。

“你看看,早点去。”来人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有些惋惜地走了。

我关上门,找个椅子坐下,满是迷惑地打开了叶和平的信。信是叶和平的笔迹,大意是他打牌输了三万块钱,叫我赶快筹钱来救他,否则别人要剁了他的手。

我拿信的手感到力不从心,信掉到了地上,我的头无力地侧向一边,好像脖子已不堪头颅的重负。我呆若木鸡。结婚时欠的债刚刚还完,家里除了留着生孩子用的两千块钱,再无积蓄。为了还帐,我节俭到把做姑娘时穿的衣服都搬来了,怀孕时肚子大了,自己的衣服不能穿,就把叶和平宽大的工作服当孕妇服穿上。看到别的孕妇穿着漂亮的孕妇装,全身洋溢着做母亲的幸福和骄傲,我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失落。但我认为别人在我们困难时借给我们钱,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就该尽可能地早些还钱,而不是先自己享受。在我的操持下,大半年时间终于把五千块钱的欠款还完了,而且还留有二千块钱等生孩子用。我刚松了口气,以为可以安心地当妈妈了,可是眼下……

我有一种无路可逃的感觉,就像三面都是墙,有人正把我逼上绝路,除了死,我只能拼命去反抗那个把我往绝路上逼的人。我感到很累,一种无从的疲惫向我袭来,我突然想到了死,也许人死了就什么样的烦恼忧虑都没有了。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触动了我脆弱的神经,我不争气的眼泪像冲破了堤岸的洪水开始泛滥。

到哪里去筹措钱呢?意识回到现实中的我虚弱地问自己。叶和平的母亲在叶和平九岁时就死了,他父亲一直未娶,在铁矿上班,家里一直靠十五岁的姐姐操心。叶和平十七岁时,父亲出了工伤,腿残了。叶和平顶替父亲的职进矿当工人。虽说叶和平的哥哥姐姐也在矿里上班,但他哥去年在城区买了房子,在银行还贷了五万块钱的款。他姐姐也只是个临时工,会有多少钱?

我想到了父母,可当初为了跟叶和平结婚,我跟自己的父母闹了很大的别扭,现在也不好去找他们借钱。

我先跟叶和平的哥哥和姐姐打了电话。接到音讯,一大早,叶和平的哥哥姐姐,还有我的公爹拖着残疾的腿,都来了。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大家既生气又担心。我公爹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嘶哑着声音说:“我的工资卡一直在和平他哥哥那里,交银行里贷款买房子的月供钱,拿不出来钱。现在该怎么办?”可怜的老人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叶和平的哥哥理直气壮地说:“我的钱都买房子了,没钱。要不报警吧?”

叶和平的姐姐瞪了他哥一眼,说:“报警?你说得轻巧。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能开赌场的?警察能不管不抓?你不怕他们报复,我还怕呢!而且闹到单位,叶和平都有可能被开除或下岗。现在下岗的人又多,开除了到哪里再找个正式工的事做?”

气氛很沉闷,大家开始沉默不语。

“哪个叫你去赌博?赶紧筹钱去吧。”过了好一会,叶和平的姐姐低沉地说,并重重的叹了口气。

叶和平姐姐出门之前对我说:“小尹,你也回娘家去想想办法。”

我呆坐半天,思来想去,要救叶和平,只有去找母亲。我父母退休后,一个月有二千多块钱的退休金,我哥哥嫂嫂也有工作,家里没什么负担。要是我当初听父母的话,不和叶和平来往,找一个家境好的人结婚,也许事情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我叹了口气,心想:现在救叶和平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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