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三明
武昌鱼,它因武昌而得名,尤其是经过当代毛泽东一首“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诗句,武昌鱼名气大增,蜚声中外,家喻户晓。但因武昌而得名的武昌鱼,历来存在二个谜团:其一,历史曾出现三个武昌:古武昌,即今鄂州;现今的武昌,即武汉三镇之一;民国的武昌,今改为武汉江夏区。武昌鱼属哪个武昌?其二,武昌鱼是什么鱼?是指专一的鱼(即鳊鱼),还是泛指的鱼?二个谜,自武昌鱼出名历一千七百余年至今,一直困绕着人们。
因为这个谜,就引来了许多的矛盾。
八十年代,中国女排获得了“三连冠”,举国欢庆。武汉市政府用专机送武昌鱼到北京慰问。为此,新闻媒体争相报道。记得时任鄂州市宣传部长湛有恒在一次会上因之发脾气:武昌鱼明明是鄂州的,怎么宣传是武汉市的?我们要和武汉市打官司!愤懑情绪,溢于言表。
关于武昌鱼是什么鱼?九十年代,湖北有名的作家方方认为:“武昌鱼应是泛指武昌出产的鱼,是一个地理标志,不是专指的鳊鱼。”持此观点的,社会上众多,如鄂州公安文学作家彭祖贻即是。
九十年代末,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武昌鱼》一书。该书对上述题问也作了一番考证,大致提出了二个观点:其一,无法考证三国典故中的武昌鱼指的是哪一种鱼?其二,易伯鲁教授于1965年第一次把团头鲂(鳊鱼中的一种)命名为武昌鱼。
这个考证,严格地说,对武昌鱼的谜团都没有解开,而且把对武昌鱼是团头鲂的认识引入了误区。命名之说法将团头鲂是武昌鱼的历史只不过几十年。这与有1700余年悠久历史的武昌鱼,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推理。
武昌鱼的谜团愈来愈重。
终于“武昌鱼之谜”这一概念也由2005年9月在中国举行的第三届华文传媒论坛会上首次提出。来自加拿大、美国、罗马尼亚、德国、澳大利亚等十多个国家的华文媒体高层代表团来鄂州,对鄂州三国时吴王建都的西山公园、莲花山风景区、武昌鱼的原产地——梁子湖采风,从而启动了“武昌鱼之谜”的探寻之旅。
一时间,新华网、湖北电视台纷纷报道,“武昌鱼之谜”也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武昌鱼之谜”命题的提出,由此摆在了人们面前。
武昌鱼到底是什么鱼?它的产地在哪里?这个疑团一直是我在编写《鄂州市志》长达八年期间常抹不去的一个萦念。直到2000年,当我在编写《鄂州名胜古迹鉴赏》时,接触到南宋武昌县令薛季宣的一首《鄂城篇》诗时,其中二句“死生建业信徒语,石盆古渡犹多鱼”。这首诗,使我眼睛一亮:它前一句说的是三国时“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的典故,这里引出武昌鱼。后一句指出了武昌鱼的出产地点:石盆古渡。而找到石盆古渡,也许就会找出武昌鱼是什么鱼。这一诗词的对仗的因果关系,使人茅塞顿开。这时我潜意识到,可能接触到了解开“武昌鱼之谜”的钥匙了。
于是,我顺着石盆古渡这个脉络摸了下去。
石盆古渡,《永乐大典》辑本《寿昌乘》记载:“武昌石盆古渡有‘石臼’遗存。而石臼下有深潭无底,就在鄂州西山石门山下,退谷之东。”与石臼毗邻有武昌著名的古迹——吴王钓鱼台。钓鱼台临江,上下有大洄、小洄。因鳊鱼有洄水嬉游和群聚深水的特性,洄中和石臼深潭处盛产鳊鱼。此地均属樊口范畴,素有“樊口鳊鱼甲天下”之美誉。梁子湖生长的鳊鱼,经九十余里的长港、游至樊口通江至大洄小洄中处聚集。孙权建都武昌(今鄂州),常在钓台处取鳊鱼大宴群臣,让东吴朝庭上下尽晓鳊鱼美味,以至后来朝庭迁都建业(今南京),又欲还都武昌时,民间便有“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的赌气话流行(民谣)。武昌鱼名此由而来。这一发现,完整地勾勒出了梁子湖鳊鱼——经九十里长港——到樊口入江——吴王钓鱼台——武昌鱼的成名过程。
经过这个梳理,武昌鱼是鳊鱼的真相乃大白于天下。
然而,事实的真相尚未最后结果。从今天的鱼类分类角度看,梁子湖鳊鱼又存在着“三姐妹”,即三角鲂、团头鲂、长春鳊。它们形态相似,长相雷同,真伪难辨。对此,1955年,易伯鲁(中科院院士)与30多位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人员进驻梁子岛,进行了为期三年的考察。由于三角鲂和长春鳊在全国其它处也有分布,唯独团头鲂是梁子湖的独有品种,故1967年7月13日易伯鲁在《关于武昌鱼》的文章写道:“如果要正名分,那么武昌鱼就应该归团头鲂所有。”确立了团头鲂的武昌鱼地位。
至此,武昌鱼是鳊鱼,而且是团头鲂的这一论断,易伯鲁先生作出了准确的考证,还原了武昌鱼的本来面目。今天人们尊称他为“武昌鱼之父”,实在也不为过。
常人言:无巧不成书。2010年,我市启动建设三国吴都文化沿江风光带(二期)工程,经我市文化界人士万其文多年考证,发现失踪的吴王钓鱼台的遗址正处于其中(武昌鱼路中段)而此地建委按吴王祈雨台方案规划设计,且动工在即。因吴王祈雨台系杜撰,史无记载,况且一动工,吴王钓鱼台这一遗迹则毁于一旦,或永久性地湮没。
想到这些,与万其文一伙计,感觉到此事火烧眉毛。更为重要的是,钓鱼台的发现,将使武昌鱼的成名过程的链条得以完整地呈现在人们面前,没有钓鱼台就没有武昌鱼!这个意义非同寻常。失去它,鄂州千年的武昌鱼文化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和伤害。
情急之下,我当机立断,利用政协委员的名义,迅速地起草了一份《关于在我市沿江三国吴都文化风光带(二期)中增加“三国吴王钓鱼台”的提案》,报政协提案委紧急立案。因为此时不是政协的二会期间,其提案不能按正常程序实施,故与万其文先生一同周旋于市建委、市文化局、市文联等单位之间联系、沟通。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市建委终于同意修改方案。夏日的一个上午,接市建委通知:时任建委副主任刘辉、园林绿化处高级工程师彭保红、建委办周承水,邀请我与万其文在江边遗址处现场办公,商定保护和重建钓鱼台事宜。告慰的是,一年后,吴王钓鱼台如期屹立江边,成为鄂州沿江的一处名胜景观。人们也在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武昌鱼就在这里出名。
2000年,我仍在任市政协委员。对于对武昌鱼多年的梳理、思考和积累,编写一本破译武昌鱼生世之谜的专著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也想到了仍由政协提案的方式来实现。为了加强提案力度,我先后邀请了李治国、谢恩波、李庚寅、吕新明、张继阳、徐兴川、王霞、肖卫星等委员联名,提出了《关于编辑出版武昌鱼探源》专著提案。本提案因为资金数额问题,连续提了二年,得到了市领导大力支持。副市长严国本在提案上签批:“编辑出版《武昌鱼探源》一书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而且填补旅游、农业、水产及餐饮、城市文化的空白,建议市财政给予编辑经费的支持,使其尽快出版,妥否?送请陈新林市长、胡澜局长酌。”副市长陈新林签批:“请财政提意见,可以农业方面安排一定费用。”于是,二年中,财政先后向文化局、水产局拨了共7万元,使编辑工作得以正常进行。2012年《武昌鱼探源》书稿完成,共五章30万余字,图片百余幅。经反复斟酌又改书名为《武昌鱼之谜》。并请好友李相国题写。李相国时寓在北京,任北京大学名家工作室导师。他应约写来,其书法为本书增添了不少光彩。2013年春,为出版事宜,约湖北吴楚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胡念征先生赴省文联,经湖北省民协常务副会长鄢维新先生联系长江出版社,年末,历时十余年的考证、搜集、蕴酿、编写的《武昌鱼之谜》正式出版。
《武昌鱼之谜》的问世,也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效应。
2011年,湖北电视台在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肺洳阍怠返幕∩希庠倥纳阋徊俊段洳愦妗返淖ㄌ馄I阒谱橐残碓谕纤鸭宋曳⒈碛凇抖踔荽笱аПā?005年2期的论文《武昌鱼史考》,并将此论文内容为依据作为拍摄《武昌鱼传奇》的角本,来鄂州通过市委宣传部找到了我,我与万其文二人也就一同配合了该片的拍摄。《武昌鱼传奇》一年后播出。当2013年《武昌鱼之谜》正式出版时,《武昌鱼传奇》也就作为该书的影像资料一并发行了,可谓不谋而合。
为了弘扬武昌鱼的饮食文化,2013年,我市启动了申报“中国武昌鱼美食之乡”工作并成立了专班。同年11月18日至19日,中国烹饪协会专家组一行16人来鄂州就申报“中国武昌鱼美食之乡”工作进行评估。18日,在长城大酒店召开了专题汇报会,会上,常务副市长陈新林作了主持讲话,鄂州市烹饪协会顾问刘建国作申报武昌鱼美食之乡的报告。我作为文化顾问参加并作了武昌鱼文化的传承专题介绍,其《武昌鱼之谜》一书,也作为申报材料的理论根据。专家组认为:“武昌鱼美食文化底蕴深厚、文化元素多,其产业已有一定规模,符合认定条件。”12月8日,经专家评审,鄂州市荣获“中国武昌鱼美食之乡”称号。此次的申报成功再一次地证明,武昌鱼文化对今天的社会作用巨大影响力和生命力。
2015年10月,华中农业大学隆重举办“团头鲂(武昌鱼)命名六十周年纪念大会暨团头鲂学术研讨会”。来自中国水产科学院、上海海洋大学、南京农业大学、湖北省水产科学研究所等单位教授、学者济济一堂,探讨武昌鱼文化。经鄂州市水产局高级工程师徐兴川推荐(他也是《武昌鱼之谜》的副主编),10月10日,用专车送《武昌鱼之谜》200本到华中农业大学大会秘书处,列为大会文献资料颁发。我与徐兴川分别在会上作了《武昌鱼文化的传承》的学术报告。此次会议是一次全国性的武昌鱼文化研讨会,范围广、层次高,研究深入,将武昌鱼文化推向了又一个高峰。
2016年10月,全国第十八次社会科学普及工作经验交流会在长沙举行。经省、市社科联推荐,《武昌鱼之谜》在大会上获全国优秀社会科学普及作品,是湖北省获此殊荣的五本书籍之一。
至此,武昌鱼之谜从之谜的提出,经解谜、拍摄武昌鱼传奇专题片、政协提案、《武昌鱼之谜》的出版、申报武昌鱼美食之乡、参加全国性的武昌鱼研讨会乃至全国获奖,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