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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密码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17-11-23

□ 余丁未

罗渊就是喜欢观看这样的场面:一老一少,一个据理力争,一个寸步不让;一个推推搡搡,一个死剿蛮缠;一个理屈词穷,一个黔驴技穷;而周围的人,河水不犯井水,没事人一样,充当这样的免费观众,他们是不请自来的,他们作证是义不容辞的,当然,要想让他们分出个是非曲折,那也是……

呵呵呵,先不说这事,看这两个对头冤家,是如何“礼尚往来”的吧———

“我说你这老头子啊,我这可是小本生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小打小闹,我可是受不了啊。”卖早点的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外地人,他满腹的道理,不知道找谁说去,只有耐着性子,跟面前这个老大不小的老头儿,有气无力、不甘服输地议论。

老头儿说:“我看你啊,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说的这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看看我,不愁吃,不愁穿,我拿你这些破纸巾回家干嘛呢?”

“你就是拿了,而且还不止这一次!你拿去没什么用,我这里,一个碗、一双筷、一张桌子、一个店面,都是花钱租来买来的啊,小本生意、小本经营,大家多抬举多赏脸吧——吃完了,拿一两张纸擦嘴擦脸无所谓,为什么要把整盒整盒的餐巾纸,拿走呢?”

一句话,就说到了罗渊心上!细节决定成败,不从这些小事着手,你能上心吗?找得到你的茬子吗?但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他仅是个无意路过的食客而巳。

老头儿一点也不示弱,他的脸涨红了,没出一滴汗,否则,他也许会拿出白色的餐巾纸,擦个鼻子擦个眼什么的。但是现在,不必用纸,他布满老年斑的脸上,青筋毕露,因为激动,因为咽不了这口气,他得把话说清楚,怎么能轻而易举就败下阵来,驮个“孬种”的名声呢?“我看你这小子,是中说不中听,老子要你那些个烂纸干什么?你爹你妈就没教育好你,是吗?你这德性,处个什么世哦。”

听到老头儿嘴里有些不干不净了,那店主的媳妇开始着急了,她把双手在胸前的布兜儿上使劲擦了擦,抹了把脸,有点气势汹汹地、一个箭步冲到老头儿面前,声音有点失控地说:“我们就是出来讨饭的,你到我们这里来过早吃饭,是看得起我们,但你多次把筷子餐巾纸拿走,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这么一把年纪了,这可不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应该做的事儿啊。”说完,她好象还有点不解气,伸出她的右手,也许是在她的潜意识中,想把面前的老头儿拍两巴掌,一解心头之气,但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不可取的,如果她胆敢打这老头儿一下子,那她的麻烦就来了!

所以,她的右手在面前晃了晃,最后伸到自己的额前,把一缕头发往上捋了捋;也不知那里到底是不是有一缕头发,碍着了她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有谁怕谁呢?

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要父子兵!

这是“教儿经”上说的,现在,这对外地店主夫妻,虽没有一父一子,却也是夫妻联手了;老头子是本地人,就算他一次一次拿走了店里的餐巾纸筷子什么的,那是多大个破事呢?老子没有犯法,看你能把我怎么的!

这些都是老头儿的心理活动,一旁的罗渊,当然也是不急不躁,他倒是期待老头儿继续,不要就此偃旗息鼓下去。

老头儿果然不负众望,他说:“我说你啊,真是‘人大不苕是个宝’呢,这里是老子村里的地盘,你做这点破生意,还敢不乖巧不聪明,还敢在老子这里,打出个什么码头吗?”

老头儿嘴里是这么骂着,他的身体可是一个劲儿朝店主小伙子身上撞去了;年轻的店主,完全没有想着老头儿会有这一手,他心里,根本上,完全就没有要跟谁打架这么个念头,就在他一转念、一犹豫的关口,老头儿的千钧之力猛到他身上,他手里拿的锅铲,“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本人,毫无防备地往后退了几退,是后边吃早餐的桌子拦住了他,他的屁股撞到了桌沿,他的上半身仍旧朝后方倾倒下去。还好,仅是个九十度过了一点的弧度,他的身子一下就站直了。

罗渊有点紧张。要说他完全是一番“坐山观虎斗”的心理,那是连他自己也不敢苟同的,他不能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绝对的“局外人”,如果老头儿出事,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事情的走向,会在他的把控范围之内吗?

老头儿一点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就象一条浑水中的鱼儿,不是鱼死网破,就是被人活捉宰杀的命运,不如趁机活跃一下、争取一下,也许,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也是有可能的。这么想着,老头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店主小伙子的身体,再次直接撞了过去。

可怜店主小伙子,刚刚站正了身子,冷不防,老头儿又是不顾一切地朝他胡乱撞了过来,他哪里招架得了,刚刚是后面的餐桌挡住了他,现在,他干脆直接朝老头儿迎了上去!

老头儿一点也不糊涂,他看见店主朝他迎了上来,说明也是一副不怕事的玩头,小伙子的阳刚血性,会在这个地方一展身手吗?

眨眼间,一老一少两个狂妄而燥热的躯体,象蛇一般地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小伙子的头脸拚命往后扬、往后让;而老头儿的嘴巴,拚命向前伸去,那个样儿,就象狂热地爱上了谁,现在见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跟自己的梦中情人,贴贴脸、亲个嘴!加上老头儿的嘴唇,不停地陈述着什么,好象全世界都是他的仇人,而他,才是唯一讲道理有道理的人!他眼放绿光,整个脸庞,因为激动而呈现大红大紫的颜色;嘴里不停往外喷射着唾液,他左手抓住小伙子的衣领,右手不停地朝小伙子脸上扇去,因为小伙子一直把脸往后避让,加上老头儿人要矮些,手臂自然短些,加上情绪激动,拍打的动作有些走形,所以,他最多只是自己的手指头,把店主小伙子的下巴抽打了几下,因为不解气,他的手指头,朝小伙子的下巴,狠狠朝里抠了抠,但是没用,那个地方没一点肌肉,光光的,他怎么使劲,他的手指头还是一晃而过!

店主小伙子哪能凭白无故受这等屈辱!他刚想张口说话,不等他的嘴唇完全张开,老头儿的唾沫早飞到自己嘴里来了,他一阵慌乱,伴着一阵强烈的恶心,他只好把要说的话、要辩的理,象吃一口包子那样咽下去;但老头儿不停地指手划脚,就好象小伙子是个平台,而老头儿是个不高明、也不讲规则和秩序的广场舞蹈家,要把他踩得身首分家、天花乱坠,才会善罢甘休!

店主媳妇刚才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老头儿听了,竟然有那么大的反应,她正想着自己碰到不非凡的大主了,哪里知道老头儿竟不顾一切地朝丈夫身上擂上去,眼看着丈夫一直在往后退让,巳经没有足够的空间可让了,他会在情急之下,愤然出手吗?

店里的食客,完全停下了各人手里吃饭的动作,眼睛直盯着一老一少竭力扭打的这个场景,外加一个小妇人,声嘶力竭、呼天抢地的声音,不约而同表现出了空前的安静、绝对的协调一致!

罗渊还是有些紧张。老头儿是先他而来的,他到这家店来买早点时,老头儿跟店主夫妻,巳经刚刚交上火了,他自己是绝对不能出手的,不知道老头儿在关键时刻、在情绪失控时分,会不会走错这步棋?

罗渊的耽心是多余的!

老头儿自己能不能把控得住,他自个儿完全不用操心,倒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温和、长相是逆来顺受的小伙子,首先没有沉住气,也许是他听到媳妇儿迫不及待的声音,他自己心里急得没谱儿了,情急之下,他挥起了自己惯于拿锅铲、拿纸碗纸筷的手,动作有点别扭地、有点不习惯、又逼迫自己不得巳而为之地,将自己的手,不紧不慢地、力量也不是特大地、朝老头儿脸上,打了下去!

媳妇儿要精明些,她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手伸起来,她就用眼神,着力地去制止;她巳经冲到他俩身边了,那老头儿哪来那么充沛的精神,他一直在那里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真是“贼喊捉贼”,可怜自己的丈夫,明明看到她对他的暗示了,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平时惯于炒菜洗菜的手,偏要招惹这横不讲理的“地头蛇”呢?

罗渊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头儿就汤下面,干脆一古脑儿睡到了地上,根本没看地上有些什么污迹,也不计较是不是拦着人家进进出出了;就是一边睡到地上,他的嘴里仍旧一刻不停地申诉着什么,那个冤枉劲啊,谁又说得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在表达着一种什么样的诉求呢?

吃早餐的顾客这时忍不住了,大家纷纷指责着店主夫妻,人家再怎么不讲理,打人总是不对的;人家的年龄毕竟要大些,都可能做他们的父辈了;你说人家拿餐巾纸,可不能信口开河,那都是要讲证据的,当然,好人说不坏,坏人也说不好,但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被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给打了!

罗渊悄悄给他的弟兄们打电话,这年头,讲究团队合作,你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

然而,周围的人不是这么想的,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小伙子,冲上前去,要当场教训教训这店主小子!被几个深明大义的老者给制止住了,什么都要讲究法律、讲究程序的,有110作主,不比你们热血冲动要好多了?这样的便宜拳头,可不能乱伸乱打呢。

罗渊悄悄上前了几步,这会儿又退回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许,这样的场合和阵势,并不需要他说出什么,他还是一心一意当他的“潜水员”吧。

正好,他的一碗“热干面”还没有吃完,他不如就在这里,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看事情究竟会怎么收场。

说时迟,那时快!110接警的车辆,跟罗渊电话叫来的小伙伴,几乎是同时到场的,那几个毛头小子,“哼哼呀呀”的,一个劲儿朝罗渊这个方向观望,仿佛是要罗渊给他们指示什么,罗渊眼睛一横,一个不屑的神色,他们就不敢跟罗渊大声说什么了;他们就大大咧咧,在店里胡闹,人家的店子,大不了也就十几个平方,要是打啊、砸啊,也许还够不了那么个大展手脚的空间;地上的老头儿,巳经不满足于在那里“装死埋活”了,也许他累了,正好躺在地上,小憩一会呢;而店主年轻的妻子,这会儿巳经在那嚎啕大哭了,这令人厌烦的哭声,多少影响了几个年轻人冲动而烦燥的心理,不等他们施展拳脚,110接警队员,巳经匆匆赶赴到了现场。不由分说,打人者、被打者,外加现场一到两个证人,一并都要带到公安机关询问相关情况。

然而,地上的老头儿哪里肯依!按照他自个儿的想法,就在当场,就在此时此刻,把事情说清楚,当打的打,当赔的赔;可是,总有个过程和缘由啊,还有个调解协商的过程啊;就是你官司赢了,人家会那么爽快地赔你钱吗?

不知道是哪个关键字眼起了作用,一说到“赔”,一说到“钱”,躺在地上的老头儿立马就好说话了,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一般,公安人员叫他起来,他就起来了;叫他上警车去坐着,他就上警车去坐着;当然,这个过程中,由于他年老,也许是力不从心,也许是年高体弱,还也许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从早点营业厅到门外的那十几步的距离,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搀扶着他,当然,那人也自然而然地成了现场“目击证人”。

这个过程从头到尾,没有人关注罗渊,罗渊一直就是个事不关己的“梦游者”。

热热闹闹地结束了,罗渊叫来的几个年轻哥们,眨巴着眼睛,没有人号召,自然而然地聚到罗渊身边来;罗渊有点不耐烦,没说一句话,只是把手朝外挥了挥,但是其中还是有一个小子,动作敏捷地滑到罗渊身边,一“咕喽”就挨着他坐下了,就象群龙无首的一个小集团,一下找到了主人,迫不及待地等着主人发号施令呢。

罗渊只好说:“这里没你们的事呢,也没我的事!”

那小子好象还没明白似的,不合时宜地问道:“没事,那叫我们过来——就算过来看看热闹的吧。”可能是他说到中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所以改口说“看热闹来了。”

罗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望着罗渊,对视时间仅为两到三秒,他就自嘲般地“哈哈”笑了起来,趁势站起,朝几个伙伴们做了个往外走的手势,然后又回过头来,望了望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罗渊,说了句“那我们散了”,就往门外走去。

罗渊“哎、哎”了两声,时间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地重复叫唤了“哎、哎”,那个为首的小子,早巳回头,一个箭步,又是“吱溜”一声,就滑到罗渊身边了,这回他没坐,是中规中矩地站着。

罗渊的右手伸进自己外套左边的里层,那里边有个皮夹,他不太喜欢带皮包,自由职业的人,携带那些高档行头,总是有点不伦不类的,人家会认可他这吃香喝辣的“暴发户”吗?

自己的价值自己认可就成,低调就成!

不过,他的皮包没有拿出来,他手指的协调性能非常好,识别性能也特别好,不用观看,他就知道拿着张百元钞票了,不用数数,他就知道是一张,不是两张,更不可能是三张!

不会多拿的。

还没等罗渊有个什么表示,更不用暗示,那为首的小子巳经转过了身板,表情虔诚地朝罗渊说:“渊哥你这是干什么?做兄弟都是应该的,不就是小菜一碟吗?”罗渊说:“拿着拿着,不多说了。”那小子还是不好意思拿,嘴里一个劲地说:“要你破费干什么?我们玩也是玩过去了,不过来也没事啊。”但罗渊的态度非常执着,他不容那小子的客套和分辩,径直说:“拿着拿着!”小子还是有些迟疑,不知是不敢接,还是不肯接,他只好回头,望了望站在他后方的几个兄弟,那几个兄弟一脸的笑意,虽没有笑出声来,但他们的表情一致,都是很抬举很融洽的;罗渊把这一切早瞄在眼里,他趁势把小子的手抓过来,往他手里一“啪”,小子就趁机接住了。

小子的神经,不知哪根被触动了,天天见的罗渊,他仿佛不认识一般,这阵子,他竟一本正经地观察起罗渊来:浓浓的剑眉下,是一双不算特别大、绝对也不算小的眼睛,又黑又亮;鼻梁挺直,嘴唇小巧又端正,不象一般作风拖拉、做事大大咧咧的汉子,他们习惯于粗线条,而罗渊的肌肉线条,叫人看了就忘记不了,他的嘴唇永远关闭,好象说出来的话,都是不容人反驳、只容人服从的;而他的胡须倒不是厚厚的一片,只有稀疏的几根,完全可以数得清的;他的脸皮白晰又清秀,一眼看去,就象是个长期坐在机关办公室的文职干部,胖瘦均匀,没有一米八,但就是他一米七五的个子,也足以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谁能想像得到他左手翻云、右手覆雨呢?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在于:他的鼻梁骨,好象从中断过一样,虽说现在痊愈了,但那印痕却明白无误地摆在那里,也许那一道浅浅的暗紫色的沟壑,就象一个神来之笔,将他的身体、他的想法和人生,都高高往上扬起了,轻易就到了一个常人不可到达的高度。他这么帅,那应该就是他的秘笈了。

再看他的身材,一身纯黑色的西服,蓝色衬衣、黑色领带,那些褶折,好象是一分钟之前才烫出来的,穿在他身上,无比的服帖;他的皮鞋精致,一尘不染;既没有虎臂熊腰的身板,也没有张牙舞爪的动作,更没有杀气腾腾的脸相,谁会甘心败在他的手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正在这个时候,罗渊的电话响起来,他的右手逼直向下,伸到自己外套右边的口袋里,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花朵”。

为首的小伙子很懂人的心理,顺水推舟地说了声“渊哥你忙吧,有事再联系”,一行人快速有序地在罗渊面前消失。罗渊心里“格登”了一下:怎么这样快就有人通风报信,爷爷出事,孙女的孝顺就奉献上来了?这可是隔代的孝顺呢。

罗渊的手指轻轻按住绿色的接听键,轻轻往右边一划动,“花朵”的声音就急急地传了过来:“我姥爷出事了,被人打了,听说是外地做早点生意的人,就离我们村不远。你去看看,你在干什么?”罗渊“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他的嗓子高亢又圆润,他大吃一惊似的,急促地说:“真的?外地人在我们村我们这里,居然敢为虎作伥?你姥爷,不是有七八十岁了么,还经得起哪个打呢?”他嘴里这么穷应付,心里却直打鼓:事情闹到朵朵那里,绝对是他罗渊,又要多应付多打发了,现在这一盘散沙,心中没一点谱呢。

朵朵不知道这些,她只是着急地说:“你在哪里?赶快想点办法,听说被110带到派出所去了,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姥爷?”她对罗渊总是这样颐指气使,好象罗渊是万能的,好象罗渊是她的狗腿子。

罗渊当然深知这一点,他转眼就收敛了脸色,正色说道:“我的大小姐哟,我现在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儿呢,再说,你把我神化了,我真的有你相像的那些功能吗?”说完,他就伸了伸舌头,他不知道朵朵会有什么样过激的反应。

那头的朵朵却没事人一样的,她随即自说自应般地说道:“有忙肯定是要帮的,你的下面,不是有一大群狗仔队吗?”罗渊不吱声。

朵朵接着说:“反正我姥爷,也是七老八十岁的人了,你知道的,那一把年龄是藏不了掖不了的,只要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叫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女汉子的口气!那么清纯靓丽的女孩子,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般高雅品味一族,遇到点什么事情,哪来这么大的怒火呢?

罗渊就不知说什么对她敷衍一下了。

越是这样,他越要搞定她!

那一阵子,正是罗渊急着怎么摆平村里的拆迁和还建工作,有志不在年高,好歹他也是村子里的名人了,大伙信任他,一碗水总要端平,胳膊肘弯来弯去,总是要往内弯的。他没怎么想着打朵朵的主意,天有不测之风云,却是朵朵主动找上门来,有口无心地陈说了罗渊心中的迷惑!仅一句话,就让他对朵朵妈恨得牙痒痒!都是街坊邻居,都是城中村的拆迁户,都面临着还建搬新家的好光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才对,他们自己,为什么要进行窝里斗呢?

说起来话并不长,罗渊在城里还有两套房,想着还建之后,至少有三至四套房,就寻思着卖掉其中一套,找到了“房地产中介”以后,他留下了他自己的手机号,房地产中介其实就是个二手房的中介,象雷阵雨似的,一会儿人多,一会儿人少,人的性情和财产,真的就象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了么?

罗渊有好多事,真的搞不明白。

有时真的想洁身自好,但很难。所以,对一般人一般事,他不动心,二十五过了,二十六也过了,他就甘愿当个钻石王老五,不谈恋爱!父母给他介绍的,他一律不见,有点感觉的,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找人家表白,女孩儿一般矜持、骄傲,他不主动,人家一等二等,过了些日子,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这种情形是暂时的,罗渊绝对没有一辈子打光棍的念头!

错就错在他在中介所里的卖房信息,恰好有人看中了,于是就按照罗渊留下的电话,想见面看看房子、看看是否真的“三改”了,然后再议议房价。如果双方都抱诚心,这些问题都沟通到位,差不多就可以正常成交,只等着房产证过户了。

那天,卖房中介的小姑娘带着一个中年妇女,打通罗渊的电话之后,径直就到了罗渊城中村的房屋那一块,这跟罗渊在城区想要卖掉的房子,还有一段路呢。偏偏罗渊疏忽了一点,电话中说见面,罗渊就去了城中要卖的房子,一个劲等着;而这中介小姑娘,带着诚心诚意买房的中年妇女,左等罗渊,不来;右等罗渊,还是不来。

再多打个电话,一切不是迎刃而解了吗?聪明人老做糊涂事,大家都没想着这一点呢。巧合的是,罗渊的父母偏偏不在家,就由隔壁楼房朵朵的妈妈,一个热心快肠的“马大炮”,接待了那两个过一阵就会心灰意冷的女人,并且把她俩请到屋子里,一杯热茶一张椅子。

千不该万不该,朵朵的妈妈说了句“不吉利”的话:“哪里买房买不到呢?有钱还怕买不到好房子?”人家听出了话外音,赶紧问怎么回事,朵朵妈妈说:“罗渊这个人吗?好有本事呢!”这么着,就把罗渊平时怎么个欺行霸市、建筑工地上怎么个强买强卖送建材、怎么个组织赌场、怎么个酒馆里进,歌厅里出、怎么个强奸民意的事,说出了好大一堆!有真凭实据吗?没有!有人证物证吗?没有!反正大家都怕着他,这样的人,还是不招惹为好,只要买了他的房,以后过户啊,居住啊,说不定,人家对他记仇的,就找到他那屋子里去了,那房子里,住着的是你们一家子呢!

人家听着听着就犹豫了。

朵朵妈还不过瘾,又接着说了句致命的:“你看过罗渊这个人吗?”中年妇女点头说没,中介小姑娘说见过,但朵朵妈不管这些,她说:“你没见着罗渊那一张小白脸上,鼻梁上,有个深深的凹痕吗?恶人自有恶报,他的鼻子,给人剁断过!”这么说,更是没根没据了,她亲眼看过了吗?但人家买房的中年妇女,根本上就无心刨根问底了,她哪里还坐得下?顾不上中介小姑娘的劝说,竟一个人,三步并作两步的,立马走了。

罗渊不知道背后有人给他煽风点火的事情,他等了好久,直到他想起来给中介办公地点打座机,人家说早就安排了个小姑娘,带买房人去他家了;罗渊问,那怎么还没到呢?人家说,可能地点不太熟悉,城中村绕圈子,道路不规范,有点难找;罗渊说,不在城中村呢,在市区某某路啊,接电话的一下恍然大悟;正想把那中介小姑娘的手机号告诉罗渊,远远看见小姑娘巳走到中介办门口了,就把电话给小姑娘,让她直接跟罗渊说。

真是当头一闷棍!

罗渊懂得积德,什么事他都会留下后路的。这之前,他跟中介小姑娘的沟通很让人兴奋,小姑娘告诉他:买房的中年妇女对他家的房型户型相当的满意,听说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定金,房价跟罗渊想要的差不离!一切就是朝罗渊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的!现在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所云没了下文!

谁是那个害人的程咬金呢?

罗渊不服,第二天,就安排那个善于为首的小子,前去打听有关情况,为首的小子个子不太高,但他的肚子有点小大小大呢,况且,就是在寒冬腊月,他也有办法让自己裤带上方的一长溜白色的肚皮露出来,是想秀他的性感呢,还是秀他的雄性呢?不得而知,罗渊没有亲口问过,他不屑于问这类打情骂俏的小问题。况且,那小子发起怒来,一脸凶相,跟他不熟的人,心里肯定会害怕呢。

罗渊又安排了一个肚子不大、好象发育尚未成熟的小个子男孩去打听,他的一张娃娃脸,人家也许会告诉他内情的。然而没用!中介地的工作人员,猴精猴精,房子没卖成,就绝口不提相关信息了,怎么问都是“不知道”,问急了,干脆告诉这小个子男孩,那买房的中年妇女,一对都是中学老师呢,人家正派、耿直、低调,不会花言巧语、不会目无国法!这两天巳看好房子了,正在跟那原房主,办过户的事儿呢。

哪个环节出了漏洞、有人出卖他罗渊了呢?

罗渊困惑了很久、很久,没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朵朵说起来是九零后,这代人天生就要吃香的、喝辣的!也许——这香的辣的不一定是个案,也不一定特别普遍,这么说,大家就容易接受些,是不是?出门打车嘛,怎么会把手机遗落在出租车上呢?而且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辆车上,遗失了相同的物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怪事!

朵朵哭着鼻子给罗渊打电话的时候,罗渊真的是着实吃了一惊,这太不可思议了,虽说城中村的房子,就在前后左右,但在一起做邻居做久了,各人有各人的生财之道,各人有各人自己交际的圈子,见了面,不一定会打招呼的;况且,朵朵妈就是个热心快肠的老好人,“竹筒倒豆子,直截了当”,所以有时候说什么话,得避着她一点。还有,她当家庭妇女的,外面市场经济怎么运行,股票走势是高涨还是猛迭,她哪里说得清呢?

反正罗渊见了朵朵妈,就是浅浅的一个皮笑肉不笑,人不求人一般高,除了是一个村的村民、以后拆迁赔款还房……这些个破事,会产生一点关系之外,罗渊和朵朵妈,是八辈子捞不上一点关系的。

所以,朵朵给罗渊打电话,一听到朵朵的哭腔,罗渊就知道讨债的来了。朵朵什么称呼也没,确认接电话的就是罗渊之后,她习惯性地说:“有困难不一定找警察,我就找你,肯定是找对了。”罗渊仅吃惊了半句话的功夫,马上就反应出是怎么回事了,他嘴里忙不迭地说:“原来是花朵姐姐啊,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到我面前了呢?”其实罗渊知道,花朵就是朵朵,是他,硬要在“朵”字的前头加上一个“花”字;至于叫她“姐姐”呢,其实她是妹妹,她就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他要比她大个四到五岁,叫“姐姐”是抬举她,是客气她,未必叫她“张妹妹”、“李妹妹”、“情妹妹”不成?兔子不吃锅边草,罗渊他懂这个理,他可不想让别人误以为他在那里大玩什么子虚乌有的“暧昧”!

“我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吗?不要神化我了。”罗渊在心里暗暗滴咕着,平时见面就是点头哈腰的人,遇到麻烦也不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直接找罗渊就成!

天啊,我是这样的人吗?是魔还是人啊?

朵朵在那头心绪仍旧相当不平静,这头的罗渊倒是见怪不怪,他心不在焉、爱理不理地说:“美女是这么看得起我吗?这么说,我也用为美女效劳的机会了?”朵朵就埋怨他耍贫嘴,说他“小淘气”。其实他们两人平时见面根本就不多,就是见了,也没个什么特别的交集,但朵朵的口气,仿佛他俩天天粘在一起,熟悉得象个什么似的;或者说他俩就是一对兄妹,不管隔多久没见面,那说话的口气,根本不用一大堆虚情假意的客气和问候来作铺垫!朵朵还这么年轻,她就深知这个道理了,这是女人天生的优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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