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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梁子湖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24-06-28

陈建斌

离沼山王铺街几里开外,就是碧波荡漾的梁子湖。它是我国十大名湖之一,为湖北省容积第一大湖,被列为武汉市战略备用水源,是镶嵌在荆楚大地一颗蓝宝石,是亚洲湿地名录上保护最好的湿地保护区之一。

小时候,梁子湖给我的印象是有好吃的鱼、好玩的水,还有令人着迷的传奇故事。我家在王家铺湾,是现在的沼山镇镇政府所在地。梁子湖这一带渔民从湖中打起的鱼,都是在这里集散的,那时常看到一担担从湖中打起的鱼,被贩鱼人从湖上挑来,鱼上面常盖上湖草,气喘吁吁的挑鱼人挤上一天只有几趟的班车,把鱼送往保安和金牛去卖,远点的往铁山、黄石或咸宁走,多数鱼走武汉。也有挤不上车、肩上还挑着鱼的贩鱼人,站在车后面的上车顶的行李箱的梯子上,喊叫拍打车厢,要司机停车。我家好多亲戚是湖边的,四时八节这些亲戚常要送些好鱼好虾来,鳊鱼就是现在说的梁子湖的特产武昌鱼,还有银鱼也时常能吃到,那美味是难以忘记的。在隆冬下雪天的时候,常有来卖鱼的亲戚在赶不上车时,就把鱼放在我家。我母亲会约上湾里几个人,陪着这亲戚打起“上大人孔乙己”的字牌,往往边上还烧有一堆柴火取暖,隔壁左邻右舍来打打牌,看看牌取取暖,鱼就会被卖完。待到菱角成熟时,母亲会在早上约上几个乡亲到梁子湖摘菱角,傍晚会摘回一担菱角,还有长菱角的菱角菜,摘得多时,亲戚还要帮挑着送回,摘菱角时船自然由他们划桨,亲戚家还要管吃管喝。菱角菜新鲜的吃不完,可以做成咸莱,菱角有二只角三只角或者四只角的,嫩的手剥开直接生吃,老的用刀切开炒着当菜吃或煮粥吃,菱角吃不完就晒干,取出菱角米,过年过节煨汤,是很好的食材。

到了农闲或雨季,父亲会带上自制的网具,到湖头汊尾,捕鱼摸虾、捉龟和黄鳝,这些父亲都是能手。冬天或春头,一担一担的野藕会被父亲从湖里挖回,大半是自家吃,多的卖了补贴家用,在那生活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湖给周边人带来了不可多得的食物馈赠。

我读小学放暑假时,湖边的楠竹林湾的细姑会叫我到她家住上几天。她们湖边晚上凉快,还可以吃到湖水煮湖鱼,现在据说毛主席来武汉视察时吃的武昌鱼,也是用梁子湖水煮的。到了夏天,湖边人有个习惯,会把用老用旧的船拢上岸,把漏水的船破的船要修修补补,怕出湖打鱼危险,还要熬上桐油抹灰做漆,上岸的船要侧个身,平底朝天,晚上可在上面乘凉或睡觉。到姑姑家时,吃过姑家在湖上现打的鱼,傍晚就到湖里去洗澡,那湖水确实清澈见底,可看见湖草从湖底到湖面在湖中飘拂,鱼在湖里嬉戏,鱼儿也大胆时常来轻咬我,这些都清晰可见。一起做伴洗澡的老表说,“这湖水清得很哩,就算大雨过后几天,马上能还原现在这样清,到了冬天,下雪时这里是个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整个湖面会结厚厚的一层冰,湖对面湖西的人,还可以在湖面挑着担子过来走亲戚或办事″。晚上睡在湖边的船底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吹着夏夜的习习凉风,听细姑爹讲着古老的故事,就能安然入睡。到了白天,就着姑姑家的船在湖中荡来荡去,时常是摇船划桨的方法不对,船拢不到岸,这被老表笑话我这山虾子,这些往事,这些体验,美哉乐哉,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从湖里上来的表姐会讲梁子湖的传说故事。说过去的梁子湖是块陆地叫高塘县,一天街上来了一个疯道人,要拿破伞和别人换好伞,别人家都不愿换,有一樊姓人家有母子两人,母亲要儿子把家里的好伞给了道人,这位道人对母子说,三天之后只要衙门口的狮子口里有血,这里就要沉没,要她们往高处山上跑。母亲将信将疑,还是叫儿子去看,第一天第二天儿子去看没看到什么,笫三天去的时候,屠户问这儿子要看什么,儿子把这事和屠户说了,屠户不信这事,还想和这个儿子开个玩笑。这天晚上,他把一碗猪血倒进狮子口中,早上儿子去看到了狮子口中的血,赶忙跑回家,母子二人叫大家快住山上跑,等大家刚跑完,这时浊浪滔天,天崩地裂,整个高塘县被沉入湖底,母子二人被荷叶托起,有"沉了高塘县,浮起了荷叶洲"这一说,这就是梁子湖的由来。她还说在特别天气时打渔人可看到湖底高塘县的轮廓,渔民打鱼时偶尔还可打捞出坛坛罐罐。我还记得她讲的这个真实故事,说她们夏咀湾的先祖在梁子湖上打渔时,看到一个漂浮在湖面的木雕像,他们的先祖看到后,认为这是天上赐予他们护佑他们打鱼平安的神物,立即打捞上岸,把这像叫做湖爷立刻供奉起来,直到现在梁子湖虽已禁捕他们还是这样。我觉得他们这是源自灵魂对湖的敬畏,既敬畏自然又敬畏生命,寄托着湖边人对湖最质朴的情感。

随着我的年岁增大,有的亲戚已老去,到湖边去的次数很少了。去年四月,我的爱人拿到了汽车驾照,但是还不敢上路开车,给我说了几次要我陪她练车,作为一个有A驾照,从事汽车配件维修保养多年的我,这是不能推脱的。

这时梁湖绿道刚建成,就成功举办了梁子湖半程马拉松赛,我也想看看全程的马拉松赛道。正是面朝梁湖、春暖花开的时节,加上这时绿道上车流量少,是个练车的好地方。在四月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忙完了一天的事,下午五点钟我坐上爱人开的车就出发了。车慢慢经过王铺大塘,这个大塘有些历史,我记得修这大塘堤坝是1974年前后,堤坝上人山人海,飘动着红旗,还有“敢教日月换新天”之类的鼓动干劲的标语。那时连拖拉机都很少,从沼山公社来的各大队抽出来的人用板车或肩挑背驮,把附近的土运到堤面,有人把堤面上的土方爬平压实,再夯实。七八上十人把一个用多根绳子牵挂着的粗重大木头抛得高高的,用大木自然落下的重力,夯实土方,还唱着打夯歌助劲。这个堤面做好后,沼山公社就从李铁铺搬到了我们湾王家铺这边。水库里的水是从沼山山上各沟壑流到这里的,灌溉了堤下数亩良田,雨季时分泄的水由太白港注入梁子湖,如今王铺大塘堤面的两边已一间连一间,建起了很多商铺,卖的货品应有尽有,流动购物的人流很多。

不一会,就到了翰墨书香之地张裕钊文化园。看到了千百年来无与比的书法家、教育家、文学家、一代宗师张裕钊的造像,屹立在广场上。他表情凝重,若有所思望向前方。周围种满各种花草树木,此时绿草茵茵。月季花正娇艳地盛开,园对面是大片面积的牡丹花谷,国色天香的牡丹正悠闲地舒展,彼此相印成趣,还有亭台楼榭,供来瞻仰的游客群众休息和观赏。珍藏张裕钊文物的博物馆后面是他们先祖的祠堂,为了教育事业呕心呖血走遍中国的他已回家了,他的文脉如蓄满生机的种子,已在海内外撒播出处处绿茵。

往前走到了乐华花卉种植基地,花卉因品质好,已成了邻近城市和远在上海等大城市的抢手货。花卉基地接收了一些因梁子湖全面禁渔已洗脚上岸的渔民,来他的基地上班,业主是鄂州市的创业名星金恢华,环湖绿道附近有很多这样相关的种养产业和民宿餐饮。

车要经过举办过几次采菱节、捕鱼节的楠竹村,我的老姑少姨就在这湾。我们不便去打搅她们了,免得麻烦她们又要留我们吃住。从这村广场就能进入环湖绿道,往左走是往太和涂镇方向,是到梁子湖湿地公园的。因梁子湖水质优良,无任何污染,水草茂盛饵料生物丰富,为生物多样性创造了条件,这里鸟类繁多,成干上万只白鹭候鸟和其它珍稀鸟类来此栖息,这里是鸟类天堂,还有九品香莲基地官田风景区,肉香味美的梁子湖螃蟹基地。全省文明示范古村——万秀村和天空之镜都在这边。我们的车往右转向,往梧桐湖新区举办过半程马拉松比赛的赛道这边驰去。

一路上看到的是桃红柳绿杏花黄,百草竞发,万象更新一派生机盎然。人间四月,春意正浓。当车上了魂牵梦绕的梁子湖环湖绿道时,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在万顷碧波的梁子湖中,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向湖面徐徐落下。这时彩霞满天,太阳的金光浮在湖面上,像跳跃的金子,整个湖面光芒万丈。湖上空的湖鸟或盘旋或疾飞或掠水觅食,此时的梁湖水与长天共一色,几只游船静静地停泊在湖边,湖岸新绿的扬柳和湖水依依,好一幅晚霞夕照落日图。环湖绿道像游龙一样,蜿蜒曲折地从阡陌纵横的田野或湖岸或村庄穿过,让游人有野趣乡趣这些不同的旅游体验。爱人的车开得较稳,除了特弯的道和特急的情形外,不需要我过多指导。车平稳往前开,过了樱花正开的农庄,到湖瓢村时看到成排的楼房精制的别墅,还有门前用磨盘、簸箕、瓦片等以农耕文化为特色的乡村材料建成的围院。一面面墙上是一幅幅彩绘,可以栖息鸟鸣,有流泉,有云岗,有古风遗韵,有湖乡文化。马上就到了举办过马拉松大赛的终点了,绿道上还留有赛时用过的道路标线及赛事时用的说明事项图,在这里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来自全国各地运动员跑了这么长的里程,已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最后还在努力拼博鼓劲的冲刺奔跑,这争先的动人场面,那是激励人奋进的场景!

往前一点,就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人工围湖造田造就的前海大堤。可感受到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笔直的有三四公里的堤面,这时路面无车,在这里练车是最好的选择,堤面两边的翠绿芦苇正奋力地生长。我更喜那在秋季来时,一排排一簇簇雪白有柔情的芦苇花随风飘曳,像一群轻歌曼舞的少女,我有一次做的抖音也是用芦苇花做背景的。车穿行于绿荷夹道之间,到了举办过几届荷花节的茅圻村。这个村,种有超过千亩的荷花,种藕养莲有观赏价值和经济价值,这时接天碧绿的荷叶已过人头铺满田畈,小荷花朵才刚长成。

车到了去梁子岛旅游的长岭码头。看到整个停车场整齐停放着挂有来自邻近省市车牌的各式小汽车,载着旅客去梁子岛的游船和快艇还在不停地开进开出。四面环水的梁子岛是个有特产有传说有故事的地方,有梦里水乡,水上蓬莱,世外桃源之称,岛中有湖,湖中有岛,岛湖叠嶂,是动植物基因库,“水中大熊猫”——桃花水母就在这里,岛上有瓦窑澥陶窑遗址,出土的唐五代文物曾在英国皇家博物馆展出过。据说,岛中的点将台是三国时期孙刘联军屯兵樊口时,大将周瑜在此练兵点将处。还有抗击日军的张家楼房红色遗址,国家4A级风景区梁子岛在经历百年风雨,千年沧桑的洗礼中历久弥新。

环湖绿道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观景台。登上观景台上可极目楚天,这时若下点润如酥的江南小雨,应有凭栏闲听江南雨,踏泥能拾路边花的场景。此时烟波湖面,湖光山色,或许在这里可以圆你心中那个追逐多年的梦。一路上乘着春风,追逐着落日,这时的太阳已在天际边缓缓地沉入湖底,悠闲的钓鱼人,已收起钓鱼杆和钓到的鱼,知足地往回走。月亮已在成排的柳树那边爬上了天空,我们到了梧桐湖新区时,己是华灯初上。在半程马拉松长跑的起点,一个静卧在湖边的桥上,扶栏稍事休息,这时候湖边已灯火阑珊,印衬着岸上周围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耳边充斥着游人的欢声笑语。此时的湖有柔美的风情,旖旎迷人的夜色,给这新城增加了妩媚,梧桐如其名引得凤凰来,名校名企纷纷落户新城区,新建成的梁子湖生态文明馆,是华中地区首个以湖泊保护、水生态修复、水生物多样性保护为特色的研究展示中心,这对建设生态梁子湖,人水相依有很大促进作用。

乘着夜色,车行到一个环湖绿道的旅行驿站,来一次星空露营,感受体验一下星空下夜里的梁子湖。我们的车在买之前就选好是一个多功能用车,把车后两排座位放平,放上车垫就成了一个房车,打开车后门,插上已装好米菜的车用电饭煲。我们坐在车后仰望星空近看湖景,想着梁子湖区正以全域旅游为特色,眼前的环湖绿道像一条玉带,它整合连接周边景观和乡村资源,助力了经济发展,梁子湖灵秀之美正在铺就,这次见到的是一路欢歌,一路繁荣。皎洁的月光静洒在湖上,现在能体会到“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壁”的情景,这时远处传来一群人的谈笑声。走近时看到其中有我爱人的大姐。她向同伴介绍,说喜山乐水爱人文的我,去过一些名山大川,今晚怎么来到家乡的湖上?我问大姐,你也是天天生活在湖边的人,怎么你也来了,我们相视一笑,她说来散散步看看湖景呼吸新鲜空气。她们姐妹客套闲聊了几句,就走远了。这时已菜香饭熟了,喝着从家里带来的老酒,在这里回归田园的我,吹着千百年来湖里吹过的风,照着今时的明月也照过古人的月,听着此起彼伏的蛙叫虫鸣,闻着湖岸飘来的阵阵花香,吃完饭的爱人静静地依靠在我的肩上,此乐何极?这么静好的良辰美景,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我们在枕着细浪拍打岸边的涛声中入睡,在阵阵鸟叫声中醒来。冉冉初升的朝霞照在湖面上,巍巍沼山,翠绿的森林和湖边金灿灿的油菜花,几点湖面的薄雾,几处袅袅升起的饮烟,倒映在湖中。还有水边翱翔的白鹭,鱼儿跃起的细波,搅动着五彩斑斓的天空。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境界在这里被演绎得纯粹,感谢人们的付出,让我徜徉在这青山碧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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