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鸣
《鄂州文化简史》一书看似简约,却不简单,因为这座城市内核丰盈,其文化萌发、生成、演变的进程早已超越了地方性范畴。本书编纂者把握鄂州历史时空向度,运用文化史理论进行梳理与构建,在宏大架构中透示出一颗激荡坚韧的灵魂。
一、纵向线性轨迹中展现亮色
编纂文化史的主旨在于凸显地域文化的源头和主脉。本书首先纵向罗列,按板块特色划分,各章的书写者对每一时期文化进行了深入探究。第一章“多元生成的东鄂文化”叙述了史前至先秦时期文化内蕴的转进。鄂邑、鄂渚、鄂王城、鄂君歌、鄂君启节是极富文化个性的标识,这组活龙活现的原风景是先民们漫长褴褛之路上首次跃出的成熟与浪漫,映射出社会与经济的蓬勃之态,化着“鄂”为湖北简称的充沛底气。
文化史述评往往建立在重大史实上,三国时期,孙权改鄂为武昌,并在此建都,缔造出三分鼎力的格局;武昌的影响力迅速覆盖海内外,本域史上第二波文化高峰昂然耸峙。从铜镜流出海外、佛教译经文化向内传播等小节可窥见这座城市首现中外杂糅的文化特点,这是立足于鄂文化基石上的演变。编写者有序渐进,将教育、科技、宗教等贯穿于帝都的立体维度中,无不袒露出这座城市的胸襟与气魄。
人与自然在互动中袤延,人依赖水生存,水因人衍生文明。水是兴邦立国的重要条件,源源不断的长江与纵横交错的湖泊孕育了本土原生文化,弘开了吴都历史新纪元。
晋代以降,武昌的社会地位处于边缘化。有些文化遗存成为人们追踪咏叹的对象,众多名流的旅游感怀生植了新文化层。书中对李白、孟浩然、刘禹锡、苏东坡、黄庭坚、张耒、陆游、谭元春、阎尔梅、陈沆等人的诗文解读是这一时期最美文化注脚;这些文坛名家与流寓文人元结、梁栋、丁鹤年,以及本土复社作家孟登、莲池文派创始人张裕钊、戏剧作家刘艺舟等遥相呼应,构筑起一座跨越历史时空的“文学走廊”,成为长江中游地区文学版图中一道闪亮景致。第六章“民国革命文化”突显了社会变革期的人文特质,鄂州辛亥人杰在武昌首义中涌现出一个罕见的人才集团,而范鸿劼等共产党人在民族危亡时刻迸发出崇高革命光辉。这一部分虽然用笔简略,却准确提炼出先烈们的英雄气质与品格。本章编写者以结构性空间展开思路,彰显历代文化积淀和不断延续的精神财富。
二、反映社会生活风貌的特色文化
地方特色文化是不可或缺的内容,编写者主观论与客观论兼融,强调文化和个体意识在社会中的作用,这一章横向专题研究是社会人文的“碎化”陈列。
鄂州民间祭祀文化基因厚实,官方祭祀与民间土地、宗祠、家堂祭祀文化等有着一定的共性特征,程序与内涵却各异,蕴藏着鄂风楚韵遗规。牌子锣与民歌民谣涵盖了特定的民俗背景,折射出乡村社会状况。会戏、庙戏、乡戏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其中楚剧深受乡民喜爱,上述民间风俗活动体现出本土百姓社会生活风貌。鄂州驳杂的民俗事象是社会文化的重要载体,而那些古朴繁茂的民俗元素在地域土壤中长葆旺盛的生命力。
文化史研究是对文化本质与现象进行客观述评,如果仅以历史学的观点去评价民间文化,视界未免狭窄,因为这些文化事项涉及到社会学与民俗学等方面的审美,需要综合观照与考量。
三、搜罗探索中的文化审度
鄂州编志历史久远,有宋代《寿昌乘》、清代《武昌县志》等方志,而编写文化史是第一次;尽管是简史,实为一项宏大而艰巨的文化工程。在省市政协领导的关心下,在文化专家胡念征先生的筹谋和组织下,研究者们积极协作,先后赴北京、南京、武汉等地搜集资料,其中包括文献史料、口述史料、间接史料。另外,还从《中国知网》上引用当代学人的最新研究成果。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人物与史事首次入书,如廉明官员蔡哲、六壬名家张官德、藏书家范志熙、闺阁诗人范薇、历史学者黄大华,还有孟氏家族、范氏家族、刘氏家族的科举、著述、联姻状况,以及清末至民国时期的文化现象等等,多方面的资料辑录与论述刷新了岁月尘封的视域。
回瞻前史,鄂州在唐代之前的家族所剩无几,而上述人物与家族均为宋代至明清时期移民的;大量江西等地移民迁徙本土,影响并改观了当地社会生活习俗,对鄂文化与吴楚文化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扬弃,从而流淌出新的文化血液。
鄂州历代文化犹如大自然中盛开枯萎的花朵,东鄂与孙吴文化为兴盛期,之后是较长的间歇期,明代至民国为文化复苏期。晋代以后的文化为什么出现长时间的低靡,作者以时势背景为线索,透视城市文化的走势,客观地分析千年以来所经历的艰难,其忧患得失明晰可见。诚然,无论是高昂沉寂,其超拔于历史风云中的独特形象,已熠耀于旷远的时光瞳仁。
四、结语
本书编写者能比较全面地叙述鄂州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发展轨迹,并能持科学发展观对历史现象进行精要评价。编写者多为地方文史专家,文字功夫较为扎实,但存有理论高度不足、有的史料搜集不够详实、有的章节志迹过多等缺憾。然而,本书的可读性与丰富性是不容置疑的,读者能从中触摸这座都市沧桑肌肤下包裹的沉厚脉象,感受合沓于湖北人文空间中相契相融的律动。
当然,编纂《鄂州文化简史》并不是铺展功劳簿矜耀先贤的勋绩,反而使大家清醒认识了到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结晶与今天平庸状态对比下的强烈反差。处在这个历史感、现实感、区域感交汇焦灼的节点,如何学习前人智慧与经验?从中获取更基本、更持久的力量,创造性地开展城市文明建设,此书给人们带来了积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