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山烟雨”,曾经是鄂州白雉山的标志性景观。说的是由于临水的地理环境,特殊的山形地貌,丰富的山间植被,一峰高耸于碧石湖边的白雉山周围,早晚水汽弥漫,沟壑白雾缥缈,常常雾绕山腰,峰入云端,若隐若现,如诗如幻,蔚为大观。
“雉山烟雨”的确让人心驰神往。然而,历史的烟雨中白雉山深厚的人文积淀,沧桑的古今巨变,更能突显这座鄂州名山的无穷魅力。
白雉山下碧石渡
白雉山在鄂州市主城区以南15公里,位于鄂州市碧石镇境内。白雉山这个名字,至少已经用了两千多年,并且和同时期的很多山川地名一样,也有着很浓重的神仙文化色彩。传说远古因有仙人驾白雉至此山憩留,仙人乘兴而去,留白雉化为主峰,故名此山为白雉山。
白雉山由幕阜山一支自东南向西北延伸而来。东南端接鄂州四峰山、黄石东方山及鄂州石桥水库周边山脉;西北端为白雉山主峰芙蓉峰,海拔460米。白雉山山脉呈雕弓形状,由两条东南至西北走向的山脉围合。其中南边山脉似弧形弓背,长约 6 公里。北面山脉如笔直弓弦,长约3.5 公里。全部山体面积约8平方公里。
白雉山水土条件良好,植被层次分明,尤其以芙蓉峰与桃花山相夹的弓形涧沟中森林资源最为丰富。国营白雉山林场长期负责白雉山林地的管护,在白雉山林场基础上规划的白雉山森林公园,总面积25平方千米。公园里开发建设了很多景点,如芙蓉峰前的狮子岭,芙蓉峰后的金鸡石,皆山陡壁峭,雄奇挺拔。还有绣球峰、望哥台、禅座石、摇箩窝、八卦铜鼓地以及狮子泉、和尚岩、风帘洞等20余处,景区已初显魅力,热度看涨。在白雉山顶芙蓉峰,相传原有一尊石佛,祈雨者占卜,如能举起石佛,则天即下雨。如石佛难以移动,则祈求无果。明嘉靖《大冶县志》对此有详细记载:“白雉山在县治北六十里,昔有白雉见于山,故名。旧志云高一百三十丈,周五十里,有芙蓉峰,有狮子岭,有金鸡石,山南出铜铁,绝顶有佛像,乡民遇旱祷焉。占候于石,石举则雨,不雨则举者虽众不能胜也。今山深林密,尖石所在”。
白雉侧的八卦铜鼓地,有很多堪称神奇的民间故事。此地原名绣球山,亦名八卦地,地面有八块巨石似八卦阵形排列,遇有多人在地上行走,整齐的脚步能够让地底发出雄浑、空蒙的鼓点之声。巨石的边沿,有时会冒出袅袅紫烟,以致山间经常紫烟缭绕。相传三国赤壁大战之前,周瑜曾秘密于白雉山铜鼓地演习过八卦阵,最后火攻曹营,成就天下三分。夷陵之战期间,陆逊也因八卦铜鼓地顿悟,以神来之笔指挥了火烧蜀军联营。明末农民起义,张献忠率部激战明军于白雉山八卦铜鼓地,队伍的脚步声有如隆隆战鼓,让起义军将士精神振奋,进而就地大败明军。后来张献忠有感于此地神奇,为此地取名为铜鼓地。
传说故事我们没必要深究,但铜鼓地空谷传声的自然现象确实有过科学考察。经地质部门考证,该地属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体内密布,地下到处空如铜鼓,队伍在地面行走极易形成共振,有节奏的步伐声音被放大,其声如鼓,自然而然。
白雉山间的弓形平地,实际上是两条山脉之间的山谷涧沟,号称十里长沟。此沟曾经是幕阜山区与丘林湖区的重要通道,也是白雉山区重要的植物宝库,水丰林茂,动物出没,颇有几分神秘。如今因为沟底建设了尾矿库,沟的上半部分依然风光不减当年。
白雉山下,东连分水岭,西临碧石湖。分水岭是碧石湖与花马湖流域的集水区分界线,“滴水分东西,各自奔前程”。因岭上多樟树,故名樟树岭。至于西临碧石湖,今人似乎已经淡忘过往,很难有此印象。
今天的碧石渡在人们印象中是山区,其实就在70多年前这里还山水相临,舟楫纵横。历史上白雉山下碧石湖外通长江,每年夏涨,湖水能直抵碧石街边。至于低洼如碧石湖中心区,海拔高程只有16米,周边很多地方十年九淹。有资料记载,1954年长江全流域大水,樊口水位极值27.61米,当时还是大冶县的碧石区域,90%的土地被淹,一半以上的民房垮塌,灾情比有些平畈地区还要严重。
碧石湖边的碧石渡,很早以前就是白雉山下的一个重要地域标志。历史上的碧石渡,位于老碧石街边的古万寿寺前。碧石渡的名称,来源于渡口岸边的一块绿色巨石。曾经碧石湖、古塘湖、洋泽湖、保安湖、三山湖和梁子湖连为一片,武昌县去往南乡、大冶,西线没有陆地通道,往南成为陆路唯一选择。而过洋泽湖成为白雉山以南地区往来武昌的必经之路。自古洋泽湖上泽林碧石之间有座石桥名“太平桥”,南宋时桥倾废,每年春夏水涨,只能“舟行济之”,渡口成为武昌至大冶的必经之地。当年的南岸渡口有一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有一座庙,名为“万寿寺”,寺前一块碧绿色大石头,成为过往船泊的天然码头。旅客上下渡船,都从这块石头边经过,久而久之,便称此渡为碧石渡。据嘉靖《大冶县志》记载:“碧石渡太平镇桥,在县治北六十五里,通武昌必由之路也。延祐己未,里人张权创。嗣后倾颓,两涯惟石砌堤岸。春夏水涨,舟行济之。正德元年僧人园一重修,有小浮图立南岸”。
白雉山地区宋初从武昌县划属大冶,地名曰太平。1955年复划属鄂城以后,首次定名碧石渡镇。1973年由于碧石湖被围垦,碧石古渡早已被陆路桥梁取代,碧石渡口地名被正式弃用,但碧石镇作为白雉山周围的乡镇级行政区划地名,被保留和传承下来。
白雉山南“出铜铁”
早在大冶置县之前,白雉山本为武昌县地。而武昌地方出产铜铁,使这里成为历代诸侯及强势政治集团的觊觎之地。早期的武昌地方历史文献,都有白雉山出产铜铁矿、在白雉山冶炼铜铁的明确记载。梁时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记述:“吴王孙权以黄武五年(注:226年),采武昌铜铁,作千口剑、万口刀,各长三尺九寸,刀方头,皆是南铜越炭作之。”北宋《太平御览》引江夏图经曰:“白雉山,其山上有芙蓉峰,前有狮子岭,后有金鸡石,西出金,南出铜铁,自晋、宋、梁、陈以来,常置立炉冶烹炼。”北宋《太平寰宇记》及以后众多历史地理文献都有类似记载。这里的“晋宋梁陈”,即两晋南北朝时期,说明当时白雉山就是武昌县内重要铜铁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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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北宋以前的白雉山属“武昌县南部山区”,上述关于三国、两晋、南北朝以及隋时武昌冶炼铜铁的记载,都明确记载地点在白雉山,这说明当时白雉山就有很高的知名度,说明白雉山在出产铜铁的武昌南部山区具有明显的标志性以及广泛的代表性。
五代时期,扬吴在白雉山以南置青山场,主铜铁。相当于现在国家将铜铁作为重要战略资源直接拿在手上,国办国管,国有国营。北宋初,南唐将包括白雉山在内的武昌县南部三乡析出,合青山场院,取大兴炉冶之意置大冶县。此后就很少有将白雉山和铜铁相联系新的记载。直到清末张之洞在湖北开展洋务运动,新办汉冶萍公司,在白雉山南麓开挖大冶铁矿,白雉山才又一次与山南出铜铁联系起来。
翻开大冶铁矿的历史,“大冶铁矿坐落在黄石市铁山区,东邻三楚第一山——东方山,西界大冶古八景之一“雉山烟雨”——白雉山。为黄石、大冶、鄂州三市的交汇点。大冶铁矿开采可以追溯到公元226年,至今已有近2000年的历史。三国时期孙权在这里铸造刀剑,隋炀帝杨广在这里铸造钱币。南宋民族英雄岳飞于曾公元 1124 年奉命屯鄂,在铁山炼制“大冶之剑”战胜了金兵。”由此可见,大冶开采铁矿的历史,完全就在历史文献记载白雉山南出铜铁的历史记载当中。
1955年白雉山划归鄂城以后,更少将白雉山和山南出铜铁联在一起。但随着大冶铁矿的发展,其地下开采坑道早已延伸到白雉山地下,其地面更直接将白雉山弓形盆地征用,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起了超大规模的尾矿库。白雉山牺牲了部分“雉山烟雨”美丽景致,但为中国钢铁事业的发展,再一次做出了更大的贡献与牺牲!
白雉山顶灵鹫寺
古语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白雉山自古为宗教名山。在白雉山顶的芙蓉峰上有灵鹫寺,是唐代高僧义祟道场,建于唐玄宗天宝三年(公元744年)。据嘉靖《大冶县志》记载:“灵鹫寺在白雉山顶,唐义祟祖师道场。天宝三年建,洪武二十五年重修”。相传该寺鼎盛时期,从山脚至芙蓉峰顶,依势分别建有下寺、中寺、上寺,有建筑四十八栋,僧众二百余众。灵鹫寺曾经出现过许多高僧名士,并曾吸引过许多历史名人慕名到访,留下诸多名人胜迹和脍炙人口的历史佳话。
传说北宋苏东坡贬谪黄州期间,曾经到访灵鹫寺。当年的寺庙主持法号灵鹫,与苏轼颇有几分佛缘。二人一见如故,相互打趣,你来我往,一如高手过招比试内功心智,且像老朋友见面彼此谈笑风生。在兴味盎然之间,宾主信步上得山来。临进寺门,苏东坡见禅寺只在寺门右边挂了半副楹联:“灵鹫主持主持灵鹫寺灵鹫呈祥灵鹫寺”。望着这半副楹联,苏东坡顿觉主持为考他早有准备,不觉莞尔一笑,心想天下还没有能够难倒我苏东坡的对子。但细一琢磨,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原来此联看似简单,其实暗藏道道玄机,整个上联字字充满禅意,堪称绝对。据说,才高八斗的苏大学士硬是没对出下联。至于其中原因,后人有说苏东坡是没敢对,有说是苏东坡未能对,还有的说苏东坡是不愿对,不一而足。这半幅对联至今仍挂在白雉山灵鹫寺内,成为一段佳话。
灵鹫寺历史上多次被毁,明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曾经重修。明末李自成曾经依托白雉山抗击清军,灵鹫寺后被清军烧毁。清康熙二十年(1681年)又重修,1941年又被日军飞机炸毁。1972年,灵鹫寺再在原址重建。现在的灵鹫寺占地面积2000多平方米,有建筑三栋,红墙黛瓦,古朴庄严。寺内奇松、清泉、古塔、石碑,彰显名寺底蕴。白雉山顶每天暮鼓晨钟在山间回荡,给这座佛教名山凭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白雉山还是一座佛、道教并存的宗教名山。在白雉山主峰芙蓉峰后面,现有道家名观纯阳宫。在芙蓉峰南麓的桃花山上,还有一座明泉寺,该寺依山而筑,有三重大殿,内有五百罗汉堂。
白雉山腰一群“羊”
在鄂州白雉山周边,民间有一种通俗的说法:白雉山腰一群“羊”,五卦山下一块“皮”,东方山底一群“猪”。说的是这三座名山周围,分别是杨、皮、朱三个姓氏人口集中的居住地。此说法虽然不够雅致,但出自山里百姓之口,道的也基本是事实。
白雉山周围聚族而居的现象,在鄂州地区并不鲜见。但扬姓还包括孙姓人家在此山聚居,相传与三国武昌建都,吴王出城狩猎有直接关系。三国故事中经常可见孙权出宫“往东南30里狩猎”的说法,按方位、距离和周围山场推断,狩猎的目的地应该就在位于鄂州东南边15公里的白雉山一带。孙权定都武昌并在此踞跸八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紧张之余通过狩猎放松放松,久之还选派专人在白雉山里驻守,专为吴王狩猎服务。现白雉山周围的扬姓、孙姓族裔,据说都与当年祖先在白雉山“为帝守业”有关。民间传说孙权常在白雉山狩猎,白雉山周边的居民甚至拿出依据以示确证。白雉山周围港边孙、尹志孙、高底屋孙、底下屋孙等孙姓后代,均称其族谱记载是孙权时代的孙姓后裔,且族人历来极具血性。抗战时期白雉山下孙姓村塆积极抗日,因名声响亮而遭日本人报复。日军曾经调重兵炮轰和火烧港边孙,致该湾50多人被炸死,史称“港边孙惨案”。港边孙族人随后被迫全部外逃,到日本投降及解放后才陆续回迁。
鄂州历史上与王者有关的一些姓氏族裔,曾经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遭遇。一种如元末朱元璋同陈友谅在长江中游水上争夺天下,取得胜利的朱元璋集团对陈姓乃至被视为陈友谅后方的武昌地区百姓极其严苛,有的甚至赶尽杀绝,以致很多陈姓后人隐姓埋名,鄂州民间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比如涂镇有个柯姓村庄,其近代修撰的族谱就称其祖上姓陈,元末被迫改姓以求隐居避祸。反观白雉山下与孙吴有关的孙姓后裔则相对幸运。历史上晋灭吴后,对孙吴及其江东士族采取了比较宽容的怀柔政策,江东士族普遍保留了特权待遇,孙姓后裔也得以宽松传存。白雉山周围的杨姓、孙姓人口集中,都称其传承越千年,这在鄂州平畈湖区可能罕见,在南部山区并不算稀奇。
白雉山地区民间尚武之风盛行,历代多有武举及第记载,武术文化传统极其浓厚,武功奇技及医药奇方流传甚多。这种民风在武昌县有较为集中的记载存在于县志及民间。
武昌南部山区尚武之风盛行,与古代此地山寇及盗贼猖獗,百姓被迫连家自保有密切关系。历史记载,晋代陶侃上任武昌太守伊始,对县内治安混乱、山贼猖獗十分痛恨,上任便集合军兵、乡勇,大张旗鼓地剿灭断江山贼,一时县内治安大为好转,被传为佳话。南宋薛季宣上任武昌县令时,武昌南部山区盗患严重。“盗贼充斥,不住作祸,巡尉声迹相逺,无缘败获,数邑界内,民不安处。”(薛季宣《论盗贼》),于是推行“保伍法”。此法的基础与保甲制度类似,但外加了一系列狠招,就是允许民间联户自保,保队设总,并要求诸总必有射圃,也就是训练基地。平时训练比武要求真比真打。优胜有赏,死者赠以棺材,给与抚恤,免其家三年赋役。“以五户为保,二保为甲,六甲为队。不以乡为限,因地形便合为总,设总首副总首管理。官、士、富族皆附保蠲其身,俾输财供总之小用。诸总必有圃以习射,有旗帜以区别。平时训练许以比武角胜负,优胜有赏,死者赠以棺材,免其家三年赋役。同时于乡置楼,盗发伐鼓,举烽相号召,瞬息遍百里。”薛季宣甚至在县城设“正己堂”,为实施保伍法培训骨干,提升老百姓的武备能力。“盖将发政于弓兵,联保伍之民游于此,学于此,阅习于此,以自成于此”(薛季宣《正己堂记》)。宋代薛季宣在武昌实施保伍法是载入了史册的,此法实际上起到了鼓励民间习武的引导作用,武昌南部山乡尚武的历史渊源因此可见一斑。可见,白雉山地区民间尚武之风盛行,只是古代武昌南部山乡尚武的一个缩影。
(标题题写:《烟雨白雉山》《我跟婆婆洗个澡》为鲁金洲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