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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韵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发布时间: 2023-06-14

王早先

秋的情思因一片叶的飘落而起。

而这时候,蝉并没有退出季节的舞台,还在用断断续续的嘶鸣做垂死的挣扎,表达它对这尘世的依恋。

风这时候却逐渐温润起来,不再是夏日的燥热。虽说有秋老虎蠢蠢欲动,但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蹦跶几阵后,便偃旗息鼓。于是,风也迷失在秋成熟的风韵里,日渐缱绻。

最惹眼的是疯长了一季的稻穗和涨红了脸的高粱,虚怀若谷,因为成熟因为爱恋,所以低下高贵的头颅。于是,用金黄着色,老绿点缀,饱胀的谷粒渲染,绘就一幅丰收图卷。微风吹过,稻穗层层叠叠,如波涛,似海浪,吹起的是喜悦,伏下的是甘甜,嗅到的是稻香,见着的是笑脸。

叶是秋的信使。秋风乍起之时,叶由夏的油绿逐渐演变成了浅浅的黄,黄中有绿,绿中带黄,黄绿相间装扮着人世间。这时候的秋,如刚成婚的少妇,既有姑娘的清纯灵动,又有初为人妇的妩媚曼妙,这就是初秋的韵味。渐渐地,渐渐地,黄在绿中漫开,绿在黄的侵蚀下,小成了点,瘦成了丝,最后叶不见了绿意,换上了金黄或者朱红绀赭的衣装,层林尽染,天地苍莽,渲染一派悲壮之气。秋草枯了,黄了,枫叶红了,红了那枝头,红了那山,红了那水,红了那人……红得深沉,红得透彻,那是生命终结的一种灿烂,燃烧最后的情怀。而这时,经过时间的酿造,秋的韵味更加浓郁,带着丰收的喜悦,挟着果香,在甘甜中有一份淡淡的苦涩——枫叶一个个打着旋儿飘落,思念和爱情,故事和凄美,温暖与感动,都落入时光的轮回里,而我们,只能站在满地的红叶中,望着它随着秋风义无反顾地一起远行……

秋高气爽,深邃悠远,秋天的云不是乌黑厚重,而是轻飘飘的,似丝似絮,拉拉扯扯,丝丝缕缕,诠释了天高云淡。我不想谈云在天空的变幻,哪怕它变成羊群、驼峰、老虎、青龙,哪怕它幻成层层梯田,小院柴门,哪怕它化出雕梁画栋,宫阙连绵,却仍留不住鸿雁远行的脚步。江水长,秋草黄,天空上,鸿雁对对排成行,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

我不知鸿雁担负着怎样的挂念和忧伤,只知秋月承载着千古的情怀。不说那“举杯邀明月”的潇洒狂放,不说那“明月出天山”的苍茫云海,不说“青天有月来几时”的疑问无奈,也不说“月是故乡明,明月何时照我还”的相思情怀,单说秋月千百年的月圆月缺,看见了多少人世间的离合悲欢,人情冷暖,沧海桑田,但月还是那月,人不知多少年,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却不知今时月!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谈到秋之韵致,不得不说倾尽文人情怀的菊花,陶渊明曾采菊东篱之下,悠然南山中,结庐人境,无车马之喧,问君何能尔?只因心远地自偏,山气日夕佳,菊花何曾不是如此?不与牡丹争富贵,不与寒梅争傲骨,只在秋风之中,百花开尽之时,献上一份恬静,一份安然,也让今人有了欣赏那透明玻璃杯盏之中金丝皇菊风采的机会。

一年秋意浓,十里桂花香。中国人对桂花情有独钟,很是厚爱,山川河流也好,城市街道也罢,蓬门小户,高门大院,每到秋来,大多会飘出桂花的幽香,连那遥远的月宫也栽着吴刚砍不断的桂花树和他酿出的桂花酒,还有那隔着年代的吆喝:“桂花油,桂花糊哩——”

桂花作为花来说,外形实在太过平凡,渺小,微不足道,米粒大黄色的花,细碎的,密密的,有四个花瓣,但却小巧、优雅。中秋前后,桂花竞相开放,浓郁的幽香,闻之神清气爽,如香醇的美酒,香飘十里,久久不散。古人有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的寓意,也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闲情,我们也可以有秋日黄昏下,桂花树旁,饮一口桂花茶,品一口桂花糕的雅致,享受享受这秋日的温柔。

一场风雨一场凉,秋天温和,经不住风雨,因而秋雨踩着黄叶枯草而来。秋雨的到来,使凉意加深,秋意更浓,自古逢秋悲寂寥,秋风秋雨之中,多了惆怅凄凉。然而,人生百味,秋雨霏霏,如丝如雾,就着残荷小径,品品凄清淡雅之韵味。

突然想起了林语堂的《秋天的况味》,人生在世确如岁月有四季一样,有春之明媚娇艳,夏之茂盛葱茏,冬之枯槁凋零,那么,秋之古气磅礴气象,秋之古色之滋味,秋之古色苍茏之概,是独具魅力的,是人生成熟之韵味。

当秋风起时,秋意浓了。

在桂花的幽香中,红叶随风起程,大雁南飞,梧桐树也滴落了三更雨……

却不知……不知秋思今夜落于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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