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梦海
把诗往开阔处写,把个体思想情感融入到地理历史文化大时空中去写,这是我认可阿蹦诗创作的一点。诗,言情也好,述志也好,无非表达传播人的思想情感。人的思想情感是先验的,非形式的;而时间空间是非经验性的,纯形式的。人的思想情感来自何处?来自于灵魂与肉体,也可以说是情欲的生发。情欲的生发,具体地说,无非触及某人、事、物、景,这也是情感抒发的外在负载。人的生命、情感思想是局限的,而时间空间是无限的,因而人的生命与情感相对之是局促的,而要突破传播的理性障碍,最好的路径,融于时间、空间、社会化三个维度。时间空间承载的人、事、物、景是流变的,人本身是时空和社会化的从属。但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从小的方面来说,是情欲的表现与发散;从大的方面来说,是对时间空间的翔度与镌刻,对社会化的熔铸,即既体现个体生命的追求与信仰,又对地理历史人文意义的追思与感悟。
在边缘化的生活中,负重的生活,让诗人产生渴望与迷思,奋争与孤独,他有着个体情感体验的释放:“只在今夜/……/我用雨伞取暖,/用雨水,盛放/另一个世界的琴声。”他有着个体生命存在抗争意义的体认:“人世是一场争斗,/……/我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匪徒,/一个良知的象征。/死亡来得如此突然。”如果只是这样写下来,诗歌就平庸低俗了,毫无审美价值。好在,他把抒情主人公置于一个宏阔深广的地理历史人文视野中展示,诗境一下开宕了。
“岐山”“八水流向长安”“渭水是发霉的诗经”“明月当空的秦川”“白鹿从原上的雨水中/奔向秦岭”,个体情感体验总是拥有一种“神奇魔力”来变革人们生活的形态,拓展人们的视野,升腾人们的理想趣味。
岐山是什么地方?现隶属陕西宝鸡市。古称“西岐”,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是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是中医始祖岐伯诞生地,元圣周公在此制礼作乐的地方,《周易》《黄帝内经》成书于此,现存仰韶、龙山文化遗存、凤雏遗址等文物点500多处。它,不仅仅是个地理名称,更是一个厚重的民族文化存积。长安,是帝都,地处关中平原中部,素有“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的美誉。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中华民族的摇篮、居中国古都之首,也被赋予最早的东方世界之都。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渭水,白鹿原,是《诗经€奉○返睦寺础G亓耄性蟮氐拇罅觥R磺卸枷缘米忱⒑频础⑿畚啊⑸铄洹?
这里,“在今夜”,显成了一个反差悬殊:一个在“争斗的人世”“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匪徒,一个良知”的渺小生命求存者,与壮阔浩荡的大关中雄浑巍峨的大秦岭,与灿烂辉煌的文明长安悠远理想浪漫的诗经睢鸠文化形成对比反衬,引发人的深省:个体生命情感体验与时间历史空间浩渺的杂糅性;情欲理想的追崇感与身体的抵抗性;文化核心的崇尚礼拜与求存图强的“游民心态”;“公共域”与“私情”时空间的断裂与和谐。
这首诗,有意思的是“白鹿从原上的雨水中/奔向秦岭”,白鹿的象征意义,应该是理想化的生活状态、人格精神,代表穷苦百姓对富足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代表文化的归皈、民族的精神图腾,对纯白天禄式的乌托邦强烈的向往。
“你的马尾也是一个象征,是雨水中的一团火焰。/是一把刺向暗夜的匕首”一句。这里的“马尾”应该是一种年轻、自由、活泼、坚持、奋发、激励、自立、自信的象征,自然也会让人想到“马尾辫”,一个具有强烈内心力量女性、时尚爱情的象征。整首诗,表现有:雨夜的孤独,对历史文化的深切缅怀,对个体生命奋斗的不屈感喟,对理想爱情渴望追求。
总之,这首诗藉情感——空间——身体——社会亚文化潜在的人文地理脉络,主客体“心物同构”,“颠簸起伏”的情感,借助时空地理人文得到了“收支平衡”,拓展了审美视角,增强了审美趣味,升格了审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