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刺槐花开的季节,淡淡的、清清地香气萦绕在家乡的老屋旁,多年没有来到这里了,我拂了拂长发,缓缓地走到刺槐树下,这古朴而芳香的刺槐哟,依然绿荫如盖,花香如昔,触摸枝叶间,勾起童年的记忆:采一片绿叶,吹一曲无题的童韵;摘一串小花,尝一尝花香而清甜的滋味,或拿一张吊床,轻轻地荡进童年的梦乡……刺槐哟!给了我多少无忧无虑,美好的童年时光。
凝望着串串洁白的刺槐花,云,我童年的好伙伴,那白皙洁净的脸庞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不知现在的她过得可好?那刺槐枝干上一道道苍老的痕迹,是否也在她的额头上镌刻着岁月如刀?
云,与我生长在同一个小山村,我们的老屋斜对着,于是,我们从小在一起玩,一起成长,成了最要好的伙伴。云小时候乖巧文静,皮肤白而细腻,小小的眼睛明亮得像夏夜闪亮的小星星。云,最爱干净了,每次去她家,她总是把洗衣盆里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或者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才出门陪我玩,看着她瘦小又能干的背影总让我想起勤劳的小蜜蜂。
童年的梦是美好的,童年的歌声是动听的!云,最会唱歌了。我们常常坐在老屋旁的刺槐树下拍着小手,晃着脑袋,望着天空放声歌唱,云的歌声如黄鹂鸟歌唱般清脆悦耳,好听极了。有时,我们会摘一两片绿叶,含在嘴上,笑着吹奏一些无名的曲子,让梦想随着风儿飞翔。有时,我们一起跑到山坡上采着野花,跟着山风比赛,一边跑一边唱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家乡有一片竹林,云喜欢坐在竹子下做着“竹笛”,我常用好奇的眼光期待着她的“新作”,她那专注的神情至今让我难忘,那动听的笛韵时常在我童年的梦乡萦绕……
童年的笑容是纯真的,童年的记忆是甜蜜的!儿时的我经常喜欢把自己丢在谷垛上,仰望天空飘浮的白云,品尝着无忧无虑的滋味,云有时候悄悄地来了,在谷垛下将稻草一拉,我“呼”地从上面摔了下来,等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云已捂着小嘴笑得双肩颤抖,文静的云也有“坏坏”的时候,我来不及拍拍屁股上的稻草,追着她一边拍打一边欢笑,旁边的小树苗在晚风中摇摇摆摆,似乎和我们同乐,我猜想,一定是被我们爽朗的笑声感染了。乡村的夏夜总是那么美丽,萤火虫点着朦胧的灯,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月亮也显得格外明朗,我们常常在月光下捉迷藏、丢手绢、追逐、嬉闹,童年的欢笑声一次次在记忆的长河里回荡。
刺槐花开又花落,一年又一年,很快我们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成了一名初中生的我们是多么高兴,可是,为什么有那么一天?一个“突然”是发生在小小的云身上?
记不住是怎样的一天,阳光躲进了云层,在家里好好的云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筋、口里吐着白沫,痛苦不堪。她的父母焦急地将她送进了医院,诊治后当天她又没事儿一样回来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过了几天,放学的路上云突然对我说:“我爸爸说不是那种癫痫病。”想起我们学校有一位老师正是患的那种病,我忐忑不安地说:“不会的,你不会得什么病的”云接着又轻轻地说:“如果得的真是那种病我就不想活了。”望着云曾经阳光一样的脸此时暗淡无光,我震惊又害怕,不停地摇着头说:“不会的,你没事的” 除了安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希望我们永远像以前一样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很快我们上初中二年级了,我们没有分在一个班级,云的病偶尔也发作了几次,云告诉我她不想上学了,除非调到与我一个班,我也希望那样,我不想云就此辍学,她的母亲正要到学校为她求情,她对自己的病似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越发脆弱,每天吃各种苦药还是时常发病,每次病了她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痛不欲生,哦!可怜的云!还是无法面对命运的捉弄,最终在初中二年级辍学了。
休息了约大半年,云开始进城找工作了,先后在城里换了几个工作,也许身体原因对她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碰到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偶尔她不上班也会来找我聊聊天,我们还是一样的要好。
岁月如流水,初中毕业后我外出求学了,回家的日子也不多了,我跟云见面的时候更少了,但每次回家我都听母亲说云经常发病。有一天,我放假回到家,听说云的病又发作了,她一直在吃药,可是还是阻拦不住病魔的折磨。我来到医院,只见云瘦小的身子孤单地蜷缩在病床上,两眼紧闭,苍白的脸上两条细细的眉头紧锁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挂满了脸旁,我不禁泪如泉涌,朦胧的泪眼中我在寻找着快乐如小鸟般的云,她到哪儿去了?是谁改变了她?为什么无情的风雨要摧残一朵洁白灿烂的花蕾?
时光轻淌,渐渐地我们走进了花季,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放假回家,在小城工作的云正好也休息在家,我见到她时,很久没有看见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了,洁净的脸上带着羞涩,她笑着悄悄地告诉我,有个男孩喜欢她,她恋爱了!我很高兴,有人可以照顾云了,可以为她分担痛苦了。可是,没过多久,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在小城里碰到云,她消瘦了许多,没有与我多说几句话就匆匆地走了,她只是告诉我要去寻找那个男孩。
刺槐花已谢,再次见到云时,云无精打采,神情呆滞,原来是那男孩玩弄了她的感情,哦!病痛的折磨,感情的欺骗使单纯的云对生活彻底绝望了,不管怎么劝说,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但是无奈,还是要活着,家庭清贫的她还是要去养活自己,只是云再也不似从前了,即使难得碰到她,她也不愿与我多说什么话了,我们似乎没有了共同语言,云跟她的父母更不好好说话了,云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后来,忙于学业的我见到云的时候更不多了,只是偶尔回家听母亲说,热心的人给云介绍了几个男孩都因为她患的病经常发作,都不敢跟他交往,云也活在自暴自弃里,再也不是以前如刺槐花般洁白清纯的云了。更可怜的是,母亲告诉我,有一次云发病倒在地上抽筋,她的嫂嫂把她往屋外踢,听完后我难受极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孩!
想找个依靠,想离开这块伤心地,想有个人来疼惜自己,听说有个远方的男人终于要把云娶回家了,我不知道该不该为云高兴,那男人比云大十多岁,是个残疾人,靠点手艺活儿可以维持生活,并且可以给云买药了。可是听到这个“喜讯”后,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哭了好久…….
又是刺槐花开的季节,又是花香如昔的日子,我再也没有见到云了,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二十多年转眼即逝,我缓缓地走到古老的刺槐树下,凝望着洁白的刺槐花,被风吹雨打过地花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花下的过往轻轻地翻开了云的故事,现在,云在他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