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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里长港九十九道弯

来源:鄂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作者: 龚愿琴      发布时间: 2025-04-01

在鄂州,有一座烟波浩渺的美丽湖泊叫做梁子湖,有一条气势磅礴的滚滚大江叫做长江,连接梁子湖和长江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绵延九十里的锦绣大河,叫做长港。

长港,古名樊水,又名樊港、袁溪、樊川,是浩浩梁子湖唯一的通江水道。沿长港两岸为湖区平原,草木繁盛,良田沃野,自古就是鱼米飘香、荷藕满塘的江南富庶之地。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淳朴、善良,用勤劳的双手和辛苦的汗水创造着自己的美好生活,用赤诚的爱心和浓烈的真情守护着这一片古老的土地。

母亲说,我出生一周后,从县城的医院回到乡下的家里,就是乘着古老的汽船,沿着弯弯的长港,慢悠悠地行驶了三四个小时才到达。在家附近的长港码头上,一众亲人都等候在那里,等着抱上新一代的第一个孩儿回家。

我从小在长港岸边长大。自记事起,我看到长港河一年四季都盈着满满的水,泛着碧绿的波,轻轻掬一口,丝丝甜甜,润入心尖。河里有鱼,鲫鱼、草鱼、白条等最多,光脚站在水里,常有寸长的小鱼儿围着双脚啄来啄去,痒痒的,酥酥的,舒服极了。河两岸全是树,多是杨树、柳树,也有桑树、苦楝树等,全都绿油油地沿着河流弯弯地延伸。酷暑时节,总有大大小小的蝉趴在这些树上放肆地高声鸣叫,天越是热,它们越是叫得欢。树下,长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青草,密密麻麻,像铺着一层绿毯。春天,“绿毯”上会开花,大的小的、红的黄的蓝的白的,都有,都很漂亮,也都很香。那时候,就有蜜蜂围着这些花儿嗡嗡地飞来飞去,我不敢近前,生怕被蜇着了。

每天清晨,天微微亮,沿着长港两岸就响起了“咚咚”的捣衣声,那是早起的婆婆奶奶、大妈大婶、姑姑阿姨、嫂嫂姐姐们开始了新一天忙碌的生活。放眼望去,那一溜儿的衣衫花花绿绿,点点颤颤,煞是好看;那一串儿的捣衣棒起起落落,高高低低,煞是好听;还有那一排儿连起来的欢声笑语,仿佛带露的花草,清香好闻。童年的我,常常打着哈欠,跟在提着一大桶衣服的母亲后面,来到这一条儿队伍中间,融入其中。母亲不停地洗衣、捣衣,我在旁边帮忙把洗干净的衣服放进木桶里,来来回回,乐颠颠的。有时候,我也寻块砖头坐下来,望着水面荡漾的波纹发呆。天渐渐亮了,太阳的红光照在水面上,我隐隐能看到远处有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它们惊起的涟漪,形成一圈圈的水花,盛开,盛开……

夏天的傍晚,长港岸边的家家户户都把竹床搬出来,放在已打扫干净、并洒了水的大门口,四角用竹竿支起蚊帐,我和弟弟就钻进蚊帐里,在奶奶一摇一摇的蒲扇下进入清凉的梦乡。有时候半夜里醒来,睁开眼睛,会看到满天星光灿烂,还会看到河边的树下、草丛里,有成群的萤火虫飞来飞去,像灯笼一样闪闪亮亮。

长大后,因为读书和工作,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慢慢知道,九十里长港并不是大人们说的那样,它不是猪八戒一嘴一嘴拱出来的,而是千百年来梁子湖与长江之间自然形成的水道,加之智慧勇敢的劳动人民在此基础上不断地进行疏浚、修理和维护,故而如此蜿蜒秀丽,故而如此清澈明亮。

再后来,我了解到,在这条港里游的,不仅仅有鲫鱼、草鱼和白条等,更为珍贵的是梁子湖特有的品种――团头鲂。团头鲂即名扬天下一千七百多年的武昌鱼,当年共和国的领袖还吟出过“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美好诗句。每到繁殖季节,数以亿万的武昌鱼鱼苗在长港入江口的洄流中游弋,它们顺着九十里长港的九十九道弯,奋力地逆流而上,到达水草丰美的浩瀚梁子湖。在清澈的梁子湖,它们快乐地生长至成熟,又沿着九十里长港的九十九道弯游回长江。因为长港入江口名为樊口,所以人们都说产自樊口的武昌鱼为天下最优,所以鄂州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武昌鱼的故乡。

身在远方的日子里,我常常梦回梁子湖,梦回长港,梦回长江。我觉得我就像是一条武昌鱼,一年四季、年年月月都在弯弯的长港里游来游去,痴痴恋恋,不绝往返。我在这样来去的日子里,看到两岸的稻谷绿了、黄了,看到碧绿的油菜漫成海洋,看到滚滚的麦浪此起彼伏,看到成片的棉花白到天边,看到开着喇叭花的芝麻节节高升……

后来啊,我终于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长港岸边。我看到:九十里弯道依然青绿如玉,但更加整洁,更加明丽;九十里碧波依然清柔如绵,手去触摸一下,会感觉温润而亲切;两岸的庄稼或生机勃勃,或硕果累累,我最喜欢的,是常常有野生的红荷绿叶兀自生长在沟里、汊里、渠里,鲜艳而亮丽;汽船是早就没有了,从头到尾,一座更比一座漂亮的跨港大桥雄姿英发,傲然挺立;村庄呢,白墙,红瓦,干净的小路,宽敞的大院,清香的栀子花,挂满枝头的红柿子,袅袅的炊烟,欢快的狗吠,仍如童年一般美好。

余生,就让我伴着九十里长港一起朝朝暮暮吧,我就做一条武昌鱼,循着那九十九道迷人的弯,去看梁子湖上的日出,去看长江上的红霞,去与她的每一滴水亲密接触,与她一起感受这片土地上日新月异的发展和变化,与她一起奔向幸福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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