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站在柳泉之畔,我遐思井喷。
我出生在崂山脚下的李村河边,少年时期就听说过《崂山道士》,以及李白在崂山遇到800多岁的神仙安期生,还吃过比甜瓜还大的枣子;苏东坡也说过,崂山有很多神仙,但也只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却看不见他们的影子......我也曾登上过崂山,夜宿下清宫中的客舍,寻找过幻化成人形的白牡丹和红山茶;还登上过崂山的巨峰顶,欣赏过海上日出的壮观......
我的二舅是残疾人士,也是业余说书人。每到晚饭后,他便坐灯下,向邻居们说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隋唐演义,以及崂山一带奇人异事的传说。也讲一些狐仙花妖以及善恶有报的故事......在那个年代我就听说过蒲松龄的大名,但似乎觉得离他十分遥远。
(二)
到了青年时期,才渐渐走近了这位短篇小说之王和他的《聊斋志异》。我从军后先在一艘扫雷舰上当过水兵和文书,又在青岛基地宣传部担任过文艺助理员。1961年,我在北海舰队文化部担任文艺干事时,机关的一位作家给了我一册《不怕鬼的故事》。他还告诉我说,1961年,中国文学研究所的所长,著名诗人何其芳接到了毛泽东主席亲自交代的一项任务,即出版一册《不怕鬼的故事》,供干部们阅读。该书编选完成后,何其芳将序文做过三次修改。还增加了一些重要篇幅。毛主席看过之后,曾批示:“此件已看过,就照这样付印。付印前,请送清样给刘、周、邓、周扬、郭沫若五位同志一阅,询问他们是否还有修改意见。出书的时候,可将序文在《红旗》和《人民日报》上登载。”自此之后,我便对蒲松龄和他的《聊斋志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三)
到了中年,我读蒲松龄著作时,渐渐从其故事的可读性感受到了这部作品的丰富内涵,也萌生了想写蒲松龄的念头,但心有余悸。在即将席卷而来的文化风暴中,我因在《人民日报》等报刊上发表过一些诗歌散文,却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小三家村”和“文艺黑线”的帽子,被下放到农村劳动。谁知不到三个月,突然又为我召开大会,宣布为我彻底平反!
我便折断了自己珍爱的钢笔,发誓再也不写一个字了!
(四)
无独有偶,我在工业战线上工作了多年之后,却调到了文艺部门,在市文联一干就是十年,直至退休。虽然有写蒲松龄的环境和时间,却仍然不敢贸然下笔。
办了退休手续后,因青岛离蒲松龄的老家蒲家庄不远,且老伴的家乡是青州,加上淄博有我们的亲戚。所以多次路过淄博,瞻仰过他的故居,还在柳泉品过茶水。蒲松龄研究会(设在淄博)的朋友们还为我提供了有关资料达20余种之多。于是,在朋友的大力支持下,断断续续的写了三年,但因种种原因,也曾三易其稿。最后一稿,是手写的,先将初稿写在纸上,因字迹潦草,加之简繁体混合使用,又视力下降,需借用放大镜,劳累不堪,差点半途而废!幸亏有史在新全力相助,参与合著,增加了内容,才终于完成了送审稿。
(五)
初稿虽然完成了,不过我心中有一个至今未能解开的疑团。蒲松龄在他40岁之后,已将他收集到的故事,经过修改,整理,已编辑成了若干册,有的已在社会上广为流传。但他在临终前,曾嘱咐长子蒲箬,让他将《聊斋志异》刻版传世。还将一个装着文稿的包袱交给他并叮嘱,谁也不许看包袱里的文稿!在其死后要放在他的头下枕着,装进棺材,蒲箬照办了。
谁知过了250多年之后,一些无知无畏的青少年掘开了蒲松龄的坟墓,遗弃了他的骨骸。而他头枕着的包袱已成了一团粉末!也随风而散,消失了。这些不许人看的文稿,已成了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团!也许,这就是这位老先生的高明之处吧?
(六)
蒲松龄参加科举考试时,曾连获县、府、省的童子试的第一名,但始终未踏上仕途。他去江南为县令当幕宾时(通俗讲其实就是县令的打工仔),虽只有一年时间,却写下了大量的短篇小说和诗词。以春秋笔法鞭挞了官场上的假丑恶,讴歌了人世间的真善美,这是他的智慧,也是他的良心。
我在江南整整生活了60个春秋,那块热土哺育了我,父老乡亲帮助了我,我却少有建树和回报,心中深感愧疚!籍拙作问世之际,向如诗似画的江南,向鄂州的父老乡亲们,表达我最诚挚的谢意!
我站在柳泉之畔,向这位前无古人的伟大作家顶礼膜拜!